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万芳之年 作者:张淮苏 文案   万小犬:“我喜……喜欢你,能请你做……我女朋友吗?”   方大宝:“谢谢,对不起。”   万小犬:“我可以抱……抱你吗?”   方大宝:“不可以。”   万小犬:“我……可以……亲……你吗?”   方大宝:“不可以。”   万小犬:“我可以……和……你……生宝宝吗?”   方大宝怒了:“万哲扬!”   “在。”万小犬摇着尾巴,“啵”亲了上去。      【1vs1】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亦如 ┃ 配角:万哲扬,傅高景,筦童,陆南 ┃ 其它: ================== ☆、第一章   西餐厅暧昧不明的灯光中,坐在方亦如左侧的Z公司市场经理李目提出送她回去,右侧的市场部同事小白则目光揶揄两人,一副好哥哥的语气:“那我们Landy就拜托你好好照顾啦。”对面座位上的Z公司总监助理李缘缘默笑不语。   白色现代停在小区门口,方亦如浅笑道谢就要提包下车。李目略加犹豫还是鼓起勇气道:“这周六晚有古典音乐演出,不知你是否有空陪我这孤寡老人?”   搭在半开车门上的手没有收回来,方亦如半回眸温声细语:“感谢您的诚挚邀请,可惜我不懂欣赏。”语毕人已出车外。   李目着急慌忙拉住她的手,手感柔腻,触觉冰凉。撑起多些温柔:“Landy,给我个机会好吗?我是认真的!这一个月的相处,你让我感到很舒服,你的温柔体贴我很欣赏,也很想怜惜。”   方亦如就着半弯的视线,扫视安全带下别扭的侧身,紧抓的手,李目俊朗的外貌。方亦如那抹浅笑始终没有变过,依旧温声道:“谢谢,对不起。晚安。”   把包往沙发一扔,抓过果盘里的苹果在流理台洗了很久,听到手机进入短信“嘀—”声才结束清洗。   拿过手机一看,浏览着啰嗦的屏幕咬起了苹果:   大姐,别说我见死不救哦:老妈听大姨丈介绍了一有志青年给你啊!现在正在讨论周六中午约你出来相亲。那男的听着条件不错,可惜是个医生,我不喜欢,这类男人肯定是拿着手术刀对你衡量再三,最后还是觉得无法欣赏人体美感的。   方亦如笑了笑,正要退出界面,又一条短信进来:   大姐,大姨丈说那男的家里条件很不错,具体我就不跟你说了,反正我不喜欢医生。现在老妈又开启念咒模式了,说你真让人操心,早该找个好婆家了……   “嘀嘀”声不断进来,小妮子犹如现场直播般丝毫不漏地汇报。   苹果的清脆声咬得极欢,方亦如拿着手机不理,抬头看向外边夜景。素雅暖亮的房屋设计,让她一身浸了平和,关紧的落地窗,在外面通明光辉侵染下,她吃苹果的身影也窜了进去。   在不胜烦扰的“嘀嘀”声中,一个电话打进来,方亦如注意备注名字,浅笑又起;“妈,又想我了呀?”   电话那头的方妈一听女儿略带撒娇的声音,心就立马软了:“臭丫头,你想我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吗?”   苹果的清脆声传入话筒:“刚跟客户吃饭,都没吃饱。”似证明般又用力咬了两口。   方妈一听心头的话又翻出来:“都叫你别搬出去的,身边又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家里好吃好住呢,臭丫头非得让我操心。”   “哎哟,妈!我这不就是想独立让你少操心嘛,说得好像我不孝女一样。”   “好呀,让我少操心,这周六中午出来吃个饭吧,方洁如那臭丫头肯定给你通风报信了,那男孩子条件听着挺不错,你就当出来陪老妈吃顿饭吧,老妈好久没见你了!不知你胖了多少。”   明明上周五才见过面,一起吃过饭,哪来的好久?一星期能胖多少?   心里腹诽着,手中的苹果已吃完,她从果盘里又拿一个继续吃。   方妈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终于发现不对劲:“方亦如,你肚子饿不会煮吗?光吃苹果营养哪够啊?”   “怕你嫌弃我胖,正在努力减肥。”   “都说让你回家住啦……”   准备沐浴时,门铃响起来,是送外卖的,方亦如打开一看是天国食府的饭菜,有竹节虾、鹅肉等满满一大袋,托在手中饭菜的热气传到了手指,沿着神经烫到了胃。两天还不一定能吃完!   舞台上的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设备检查,坐在方亦如左边的外国友人不断跟同伴学习中文,遇到疑惑处两人用英语叽里呱啦地辩论一番。右边的座位还空着,再过一个位置的小姑娘焦急地不停打电话,对方不接估计她也不敢发怒。   方亦如扫视一圈周围后,还是喜欢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演出时干扰因素相对其他位置确实是少太多了,而且,后边的人也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她心情愉悦地靠在椅背上,演出要开始了。   灯光一暗,音乐厅的观众们很快就自觉安静。古筝声一颤,舞台一亮,演奏乐器陆续加入,悠扬曲调窜满演奏厅,方亦如脸上的笑容一直维持着。   第一曲目停结,后方观众出现不少嘈音,舞台上的音乐家们还是脸带微笑,耐心等候迟到观众找到位置坐好。   昏暗中,方亦如感到右边一热,一高大男子坐下就不好意思地对旁边小姑娘道歉:“泛泛,对不起……我迟到了。”   清冽的男声相当舒服,也舒缓了方亦如对迟到观众折腾许久的不满。   弱小的女声刚回了句“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演出就立马接了上来。   提示板一出“中场休息十五分钟”,整个演奏厅都明亮起来,很多观众选择离开位置休息一下,方亦如只是选择调整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可惜,长裙尴尬了。   低头一看,一只宽大的牛津休闲鞋踩到了她的裙角。   她望向右侧的男子,他侧着身子正努力向小姑娘解释他为何迟到。出门时忘了拿钥匙,导致没法开车只好再跑楼上,不巧又遇到需要帮忙的老太太等等一大通,浑然不觉他导致的另一个尴尬。   方亦如喊了两声“先生”,小姑娘也听得认真,竟没注意到这温柔的声音。方亦如决定打断男子的忘我,手指轻轻戳他两下肩膀:“先生。”   男子停下手舞足蹈回头看来。   方亦如浅笑礼貌道:“先生,能否让我移一下我的裙摆?”   男子和小姑娘同时向下看,男子的浅灰鞋子正踩在她的裙角。本来音乐厅的座位舒适偏大,可惜男子高大壮硕,两条长腿规矩摆着,足脚还是“越位”了。要是对方只是拍一下他的脚,他会本能反应移开,觉得没什么,可现在对方礼貌十足地请求,让他觉得自己十分粗鲁。   两人瞬间脸红,移脚同时抱歉万分地低头连连“对不起”。   方亦如看着两人羞愧的脸色,还是有礼有节地浅笑道:“没关系。”然后低头研究节目单。   旁边两人聊天声音不自觉变小。只是男子似乎想起什么又回头看了几眼方亦如,但看不清正面,又不敢唐突,倒是无助地扒扒小寸头,跟小姑娘咬耳几句后又看过来。   方亦如照旧闲适研究着手中纸张,既然对方还没想好如何开口,那她也乐意装作没注意。   加演曲目演奏完毕,音乐家们成排鞠躬,底下观众不停的“安可”让演奏厅持续升温。广播里醇厚的女声提醒观众现在就可到舞台排队合影,瞬间让观众们又兴奋了一把。观众呼啦啦地涌上来,坐在第一排的方亦如在头疼该如何出去。   这种情况甚少遇到,毕竟往常艺术家都会先更衣休息另换地方签字合影。但今天气氛太热烈,让音乐家们肯破例迎合观众。   方亦如看着安保人员整序好观众排队,舞台上的人们笑意满溢,她不想浪费时间虚耗了。   察觉到旁边两人似乎还没商量出个结果,而男子又频频看她,或许,只是想搭讪。她遇多了,更不想坐着。   由于近千观众都围堵在舞台周边排队,两侧的VIP通道过不去,方亦如只好无奈沿阶梯座位逆向队伍移出。平时显宽的座位过道,此时排了几排相当逼仄。不知谁挤了一下,方亦如眼看就要撞向椅子,却往后倒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后方的双手握着她双肩,她即刻顺势站好,微微回身盯着对方下巴道了声谢。   队伍中的李目看见了她:“Landy,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方亦如转头时注意到他手上挽着的美女,也注意到他看见自己时目光中的惊艳、羞愧。   “李先生。”方亦如算是打了声招呼。   李目觉得她今天特别美,宝蓝色长裙礼服,同色系宝石耳环,较平时用力点的妆容。她本身就长得很美……视线移到她身后的男人,一手虚护在Landy后腰,李目的目光即刻变得讽刺、复杂,嘴角也不自觉带了丝轻蔑:“再见。”   方亦如维持浅笑:“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是构思《风醉》压抑时的产物。    特别不负责任(特指遣词造句)    这是短文,短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以实际为准)    目前存稿已有一定字数,除小修外,    基本保证每天一更。(*以实际为准)    至少此文更新速度会比《风醉》(一两个月更一章)快。 ☆、第二章   周六,阳光灿而不烈。   方亦如到达天国食府时,看见坐门口花圃画画的方洁如,轻声靠近她身后,小妮子在画街景,铅笔唰唰游走。明明五彩热闹的街景,用铅笔画出,却是白灰的冷漠。“排线也能走神?”   “啊。”方洁如惊吓地回头:“大姐,你到啦。”   方亦如点点头,温柔道:“怎么不进去?”   “哎哟,今天这么重要,我要肩负后勤嘛。”说着伸手挡住方亦如屁股不让她在旁边坐下。“你快进去吧,老妈正在应付那个医生。”   “哦?都到了?”转头就看见二楼落地玻璃卡座的三人。   方洁如举起画板挡在嘴边:“那医生果然入不了我法眼。”   方亦如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摸上小妮子头顶:“下周就去法国了,怎么不多去玩玩?”   小妮子顿时萎气了:“要给张千如女士做司机。”   方亦如在小妮子头顶揉了一把:“别老画钢筋水泥了。我进去啦,你也别画太久。”   “哦。”小妮子无力地回了句,方亦如转身走进饭馆。   一上到二楼,正向位的方妈热情挥舞着手臂示意,方亦如也不敢放慢脚步。   天国食府什么都好,却有一点被人诟病,就是没有包厢,全是卡座,没有个人隐私空间,有时候非常不方便。   方亦如一走近,对面的两个男人全站了起来,甜甜地喊了句:“大姨丈,妈。”   大姨丈慈爱地伸手拍拍她后脑勺,一如小时候在他家捣蛋时。“这是子军,申家公子。这是我跟你提过的亦如,方家大宝。”   两人互握过手就坐下边吃边聊。   一顿饭大家吃得热络,但年轻人感情这种事也不是一见面就肯定人生方向的,况且有两个长辈在,饭后申子军接完电话有事就开车走了。   “大宝,子军这孩子你觉得怎样?”大姨丈先来试探。   方亦如略加沉吟,很谨慎地回答:“吃相很好。”   方妈没忍住噗声笑出:“才见一面,吃了顿饭,姐夫你还想让我们大宝上哪觉得?”   大姨丈也咯咯笑了:“哎,反正到时候别骂我不上道就行了。”   “还得谢谢您呢。”方亦如半开玩笑地应了句。   大姨丈笑容却有点收了:“大宝,一家人不说谢字。”   方亦如也没想到会被捉字眼,登时不知怎么圆场。幸好方妈发声了:“姐夫,你看你今天任务也完成了,想跟我们去兜风吗?”   大姨丈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一把老骨头跟不上你们年轻人,我还是回家吃西瓜。”   “那我们就不送了。”方妈顺势往方亦如肩上一靠。   “哟呵,赶人赶得这么急,行,我走啦。”   “慢走。”   “慢走,大姨丈,我就不送下楼了。”   “别送别送。”   方妈双手套上方亦如腰肢:“大宝,你真的胖了,呜呜。”   方亦如掏出手机,鄙视地看了一眼肩头的方妈,刚吃饱饭,肚子快撑破了,腹部鼓起来不很正常吗。正要拨电话叫方洁如上来吃饭,就瞄到方妈偷偷把筷子伸向还剩大半碟的油酥糖鱼,方亦如快狠准地拍上方妈筷子,厉声道:“不知道要忌口吗?”方妈高血糖。   方妈顿时摇晃方亦如:“呜呜,全家就大宝对我最好了。”   “撒娇也没用。”方洁如那边也接通了电话。   方洁如还没上到时,迎面走来了几个年轻男女,为首的年轻男子直喇喇坐到了方亦如对位:“哈喽,小钢炮,好久不见。”   方妈感觉到手中女儿僵硬了一下,便接话:“陆公子,回国啦?”   陆瑜回头示意后边的同伴们先去找位置坐。“阿姨,您别来无恙吧?”   “呜呜,大宝刚还不让我吃油酥糖鱼呢。”方妈像找到同盟一般。   “哈哈,阿姨,您家小钢炮估计没人降得住,您还是别吃啦。”   “刚刚那是你在英国的女朋友?”方亦如非常严肃地开口。   陆瑜楞了一下,随即大方回答:“我月底结婚啦。”   轮到方亦如楞了一下:“恭喜。”   “你会来喝我喜酒吧?”   “你敢请我就敢来。”   “讲义气!请柬今早送去方府了。”陆瑜一脸人逢喜事精神爽。   “是请大宝一个还是阖府呀?你不能歧视我们这些年轻人!”方妈忽有点忿忿不平。   “阿姨,我可是随时恭候着您呢!我先过去啦!”挥挥手就走向他那群人。   方亦如跟着回头去看,那女生长得很清秀,不是英国那个。   感觉旁边有道炙热目光,方亦如多看了两眼,这个大个子男生,不认识。礼貌地笑笑,遂转回头。   饭后方洁如扎实地做着司机,载着两个女人逛商场,拼超市。三个人买疯了一样,互相比划着试了一套又一套。甚至围在内衣区讨论各种问题。方亦如在后边推着手推车,看着两个女人在前边不停地往车堆叠各种不实用的物件,看着也觉得开心。   终于在入夜时分搬着胜利品回到方亦如公寓。方妈把从天国食府打包的菜品放进冰箱,顺便整理从超市买的生活用品,一一为它们找到位置。方洁如则遁入方亦如的私人天地,狂拍她的最近画作。   方亦如刚在房间整理完新买的衣服,就听到手机“么—”的提示音。这是方家群的专属提示音,方洁如给大家统一设置的。   她捞过手机打开来看:   方三宝:[图片]大姐最新画作,又进步了,靠!我更有动力了!   方二宝:三宝,文明用语!PS:大宝就是这么牛!   方亦如无奈这堆活宝。看到有五十多条群消息还没看,靠着床沿坐到地毯上,出现了今天相亲的照片。原来方洁如中途有跑上来过,偷拍完又装模作样下楼了。发完照片,收了几个红包后,群里讨论起申子军的外貌,都觉得配不上方亦如。   继续往下拉,方洁如又发了照片,是她的自拍,不过背景是方亦如和方妈试衣照镜子,配了文字:方家女人努力买衣服。接着特地点了方梦如:二宝,你这个方家女人缺席了。紧接着又发:方家男人努力赚钱。   一群方家男人纷纷在后边回复“收到”二字。   方亦如无奈地笑,摇摇头,放下手机,从抽屉里抽出一盒子往小房间走去。   房门半掩着,方洁如凑近脑袋琢磨一副素描。方亦如敲了门走进去。   “你出发前全家再吃顿饭吧。”   方洁如“唰”地立直身体:“肯定的啦!”   方亦如微微一笑递去盒子。   “送我的?”方洁如毫不客气接过来。“哇!好漂亮!”是一条丝巾和一枚丝巾扣。高兴着突然变脸:“你不会想现在送好我饯行礼,到时候就不送我飞机?”   弄得方亦如哭笑不得,伸手揉乱小妮子发型:“不是说好了你出发前全家吃顿饭吗?”   “对啊,嘻嘻、”像只得逞的猫。   “出去陪妈坐会吧。”方亦如就要转身出去。   “大姐,这幅画送我吧?”方洁如指着一副小图撒娇道。   那幅二寸小图堆在一沓画中并不显眼,是两个小女孩牵手的素描,可是两人身体都只有一半,还是背影。   “你喜欢就拿吧。”方亦如走过去把画图放到方洁如手中。   她似乎爱不释手。   三个女人在客厅闲聊了很久,终于十点半把两个黏人的麻烦赶回家。她还有事,不想今晚照顾这两麻烦。   洗完澡躺在床上,方亦如对着手机里的某个号码犹豫着措词。   “么—”又响,方亦如顺手划拉出来。   方三宝:[图片]方家女人一致认为医生不及格。   方亦如真是哭笑不得,不知方洁如在三人客厅聊天时什么时候偷拍的,俨然像座谈会般。重点是当时只聊了两句申子军,也没个定论,怎么就变成医生不及格?   手一震,又有新消息:   方靓妈:方三宝,申医生只是一般无感,没有不及格那么差。   方大草:窝里反了?   方三宝:要吃草!   方二草:我可没得罪你!   方二宝:讨厌你们!本来就有时差,还要趁我不在成立小分队,我要回家!   方三草:我还打算周一找借口去医院看看申医生的气质,现在看来要取消行程了。   方俊爸:二宝,你大哥过两周去英国出差,我让他给你捎了东西。   方二宝:爸,还是你最疼我!捎的啥呀?   方靓妈:孩子爸,下大雨了,快关你书房的落地窗!   方亦如基本不在里边发言。这个聊天软件还是方梦如吐槽她手机只为工作时偷偷安装的,帮注册了账号,好友只有这七个人,只有这一个群。为此群里还特地集中批评过方亦如,指责她漠视群消息,所以才不发言。   手机电话进来,震醒了走神的方亦如,正是前边犹豫的号码。   “方大宝,上次在你那换的三条内裤被大姨妈泡了,我下次再拿新的过去。”女声非常嚣张。   “嗯。”方亦如知道这只是个开场话而已。   “今天相亲怎么样?剥他衣服了吗?”来人很八卦。   “没戏。”方亦如淡淡地挡住。然后有点紧张地不知怎么表达想说的。   诡异地静默十秒,筦童很不客气地批评:“方大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童童……”只是喊了声她。   “跟我有关的?更不许瞒我!”   方亦如深吸一口气,从实招来:“童童,今天我遇到陆瑜了,他月底结婚。”   “哦,今早我家收到请柬了。”筦童声音很平静。   “不是英国那个。”   静默了几秒,筦童爆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陆瑜那个贱人终于要踏进坟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亦如其实很担心她。   “不用担心我!我挺高兴的,真的!”筦童的声音又恢复冷静。   如果当年没有看见逃回国内的筦童,方亦如真不会担心她。   在潮涌的下课学生中,一个蹲在行李箱边哭泣的女孩。   没有告诉任何人,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方亦如眼前,死命拖住她同吃同住一个多月,怎么也赶不走。   后来,筦童从英国转学到美国,再没有谈过男朋友。   方亦如不知道她现在是状如死水的平静,还是暗涌迭起的故作平静。   结果,周日晚凌晨一点,筦童快要砸破方亦如的家门时,终于吵醒了她,拿着高级定制店的新季画册目录,扬言要做一身最好的装头去参加婚宴。只好舍命陪君子。   周一早上例会,公司新来两名实习生,都是年轻的大学生,一个穿着时尚甜美娇俏姑娘,一个打扮朴素眼镜气质姑娘。刚介绍完,公司的男员工们就吹起了口哨。方亦如看两眼继续放空大脑走神。   每周一的例会是方亦如觉得最浪费人生的时候,与无效率的加班齐等。既要展望未来规划工作,那就不要拖工拖到周末,周一明明要总结工作,手上却有不少上周的烂屁股。还要浪费如此长时间来听不具实际意义的废话。最可怕的是,老板认为你被客户追讨是你能力出现问题。   老板很少发言,管听,多是秘书主持,最占用时间的常常是有功无劳的人物,例如某位总监,某位经理……   “那么,Angelia去策划部跟刘总监学习,小秋去执行部跟黄经理吧。辛苦大家了!”   来策划部?跟刘总监?天啊!   烂摊子又要来了,方亦如欲哭无泪。   例会结束后,Angelia单独在刘总监办公室谈了很久,一出来,刘总监把人往方亦如位置领。   方亦如埋头苦干装认真。   刘总监敲敲桌面:“小方,Angelia有活动就跟我去学习,平时你就多带带她了解公司。”   方亦如毫无破绽地浅笑道:“好的。您好,我叫方亦如,你和大家一样叫我Landy就行。”友好地伸手。   俏姑娘很上道:“您好,Landy姐,我叫白依依,干活唤我Angelia。”   小手保养得很好。随即她被安排在方亦如正对面的空位。   基本公司情况人事部肯定讲解过,方亦如也只是给她简单梳理一下策划部的情况。目前只有三个人,一个策划部刘总监,以及两名策划专员,方亦如和梁雯。她两担的工作很多,基本的策划案,管理客户社交公众号,偶尔帮设计部处理图片,经常跟执行部跑现场,当然,还有很多琐碎工作。   忘了介绍,这是一家不是4A的中型本土广告公司,所以单子类型比较杂。   方亦如问Angelia的写作能力,她表示很自信,于是布置她出一篇公众文,划定了一些范围及注意点,下午下班前交即可。   下午负责Z公司单子的项目小组与客户在会议室开会,为了学习,Angelia也参与进来。   方亦如汇报完工作进度,又展示一部分样品后,老板满意地点点头。而坐对面Z公司的总监助理李缘缘却接话:“廖总,不知今早跟贵公司提的要求是否能够实现?”   在座的项目小组有点懵,难道方案又要调整?可现在都快收尾了,期限也快到了。不想加班!   老板很爽朗地回答:“可以。”似乎对方提的只是喝杯水的简单要求。   可喝的确实我的血!方亦如内心很不满。   老板转过椅子,对着整个项目小组,不,是对着方亦如说:“Landy,这段时间我看你也跟得辛苦了,经常加班加点,这样吧,公司体恤,你就退出这个项目,去处理其他不急的单子。你在这个项目的部分就由Angelia跟上吧,也好让她快速成长。”   周边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地极力降低存在感,方亦如瞄了一眼对面轻松转笔的李目,维持浅笑:“好的。多谢廖总体恤。”   本来挺安静的,Angelia脆生生喊了句:“多谢廖总栽培。”   茶水间向来是个消息集散中心。方亦如准备去冲杯红枣枸杞茶醒神。   刚走到门口,听见两把声音在里边毫不客气:“你以为Angelia光有胸呀?人家可是关系户,实习期一过,奔着领导层去的。”   男声接上:“怪不得!一进来就跟Landy,才第一天上班就挤下Landy,不过这次Landy真倒霉,那么能干还被整。”   女声又爆料:“你以为Landy是什么好人?告诉你,本来李目打算追她,结果发现她只是个小婊砸,昨晚你知道李目怎么评价她吗?”   “怎么说?”   “说她就是绿茶婊。”女声咬牙切齿得似乎她才是受骗的李目。   “啊?Landy不是单身吗?也没见过她身边有异性啊。”男声估计是对Landy有点好感。   “切,你就被她迷吧!可惜人家不吃窝边草,不玩办公室恋情,怕曝光,那么多备胎。”女声似乎亲眼目睹。   方亦如听得无趣了,往外退几步再故意踩响高跟鞋声音,猛地推开门,非常随和地打声招呼,里间两人立马顿住话题回了招呼,像吃了苍蝇般脸色难看地赶紧回去工作。   晚上订礼服时,方亦如跟筦童提了这事。筦童第一反应就是:“靠!你们老板也太渣了吧,就这样吃了你的提成!那实习生跟还不是你来做,干脆辞职吧。”   方亦如无奈叹口气:“等我找好下家就立马走。”   “你们策划部靠你挑的大梁,看你走他们哭不哭。不过,国家栋梁呀,要不你来我公司吧,你那点饭量,我还养得起你。”   “我去你那做钢铁女超人吗?”方亦如打趣她。   “好啊,我们做一对钢铁之花。”   方亦如受不了推她一把:“你自己花就行了,我要做柔情似水好妹妹。”   “恶心得你!”这话倒提醒了她:“话说,他们怎么会认为你有很多备胎啊?我平时只见你身边有草,其他公的都没见过。”   方亦如也很无语:“不知道。不过谣言这种东西可信度都不高,我作为当事人都不知道,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会不会是误会你那天的相亲了?”   方亦如觉得相亲那天就算被误会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呀。   想不通,不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帮大家梳理一下方家孩子    老大:方正杰——方大草    老二:方正阳——方二草    老三:方正言——方三草    老四:方亦如——方大宝    老五:方梦如——方二宝    老幺:方洁如——方三宝 ☆、第三章   握着方向盘的方正杰往旁边瞄了眼:“最近公司很忙吗?眼底部青了。”   方亦如调皮道:“你们资本家吸血太恐怖了。”   方正杰正了正脸色:“家里也是很需要人手的,毕竟你那公司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落脚处。”   方亦如委屈了:“大哥,我是家里难得不想当蛀米虫的,就不能好好支持我独立吗?”   方正杰计算绿灯还有五秒是否足够:“如果你混得更好,全家支持。”   方亦如直接闭嘴。   方正杰趁车流缓慢,伸手揉一把她头顶:“如果不想相亲,直接说,老妈最疼你。”   难得方亦如露出小女生般笑容,虎牙娇俏可爱:“我了解的,老妈只是找借口跟我吃饭而已。”   “二宝、三宝都在国外念书,三草长期驻守子公司,我跟二草又忙,大哥还是希望你能经常陪陪爸妈。”   方亦如懂事地点头:“我会的。”   “你能等,别人不一定来。”   方亦如睨向语气发涩的大哥,知道他又一语双关:“大哥……”   “其实直接表达在等一个不可能的人并不丢脸,你不用顾忌。”   方亦如只想把这话还给他:“不是所有人都像大哥你一样勇敢的,而且莹莹姐不是快回来了吗?”   方正杰嘴唇抿紧不出声。   方洁如的饯行宴在家里举办,方妈和秋嫂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方洁如拍照拍得不亦乐乎,群消息“么—”个不停,手机视频那边的方梦如气鼓鼓地吃着外卖。   也算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吃顿饭。   在机场贵宾室里,方亦如不经意瞄到方洁如钱包里的照片,正是她那天讨的二寸小图素描。纸张本是剪出来的边角料,有些毛边没处理就画。小妮子都处理干净,还过了塑,放到钱包里。   临登机时,方洁如一一拥抱话别,方亦如不自主地加了力,小妮子立马笑道:“大姐,小跟屁虫不在,你要想我啊!我去把周边国家都摸熟悉,你过来玩,我给你包吃包住,三陪。”   浅浅地嗯一声,手又加了力气。   “好了,别说得你是地主一样,飞机要飞了。”方妈拍掌她臀部。   “嗯嗯,走了走了。”小妮子一离开方亦如怀抱立马低头拉行李跑进通道,没几步人就不见。   一群人还是静静站在原地,过了会小妮子又跑回来看两眼,才恋恋不舍离开。   “哎!”方妈长叹一口:“我就说不该让她自个去学校报道的。”   方爸把方妈拥进怀里,安慰她:“女儿想早点独立,要尊重她,而且我们不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不在身边哪能样样照顾到位!”方妈不知哪来的火气。   方爸立刻哄道:“好了好了,想看女儿我们可以随时过去。”大家又安慰一番,方妈才肯乖乖回家。   由于要给方洁如饯行,方亦如特地请了一下午的假。   第二天,刚从人事部销完假出来,迎面对上老板:“廖总,早上好!”   “嗯。”老板点点头算应了招呼,然后拍上方亦如肩膀,似乎把人往他办公室引去:“Landy,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要不要拿个假去医院看看?”   “多谢廖总关心,我身体没大碍,工作都跟得上。”   “那就好,就是辛苦你 。”老板和蔼地看着方亦如:“对了,最近你手上也没特别急的单子,要不你接下X公司的单吧,雯雯修改很多次 ,对方还是不满意,我就想你这个能力优秀的,接好它。”说完还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又拍她肩膀。   方亦如万年浅笑:“多谢廖总夸奖,雯雯和我都是为公司分忧的。”   两人脚步在办公室门口同时停下。   “行,公司有你们这些人才如虎添翼。对方催得急,约明天下午三点过去看方案。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们的。”   “多谢廖总。”然后房门在方亦如面前关上了。   方亦如回到座位没急着交接X公司的案件,而是打开文件检查Angelia写的公关文。虽然说了几次,小姑娘终于调整字号,统一颜色,上下文比较通畅,但复制粘贴的错别字她还是没仔细做好。方亦如慢慢地给她收拾完尾巴,又发回给她,让她负责今天公众号运营,才慢慢挪过去找梁雯。   X公司的单很简单。X公司挂的商行名字,准备主办一场小规模商业论坛,预算不足十万,下单时已交两万定金。可方案一改再改,梁雯被直接打回六次,对方还是不满意,可问具体问题,对方又模棱两可。   方亦如从梁雯那了解一番后,看了几遍她修改的几次版本。   其实这种操作都是有规可循,虽然一个套路不能用到底,但万变不离其宗,加上预算偏低,想要效果得看策划愿不愿意。   当然,现在客户都要求“高大上”,巴不得自己的方案独一无二,可当你出的方案太特立独行,他们又想要保守了。贪得无厌。   方亦如觉得梁雯第四次修改的方案基本能过的了,两万的预付,里边操作已经超前写得很详细,比较直观看到效果。   于是,方亦如再去找负责这单子的市场部孙可打听一下。   看完孙可的客户笔记,X公司的老板每次都是用同一番话打发:“你们的方案我看了觉得不错,比上次好了点,但还没达到我的要求。”   至于要求什么,没多一个字。   方亦如斗胆地稍微修改了梁雯的第四次修改案,就拿它去应付那老头。   晚上方亦如和筦童去试礼服,裁剪版已出,等着确定合身再精制。   本来是可以□□的,但两人都想出去透气。   吃完饭筦童把人送到楼下又赶回去公司处理事情。方亦如窝在沙发里,想着最近大家都在忙,而自己貌似什么都帮不上。   越想越郁闷,抓上零钱出去吃蛋糕。   方亦如住的是中档小区,本是她实习时想租的,结果大哥看着是新房子,三房一厅,够大,直接以她名义买下。   但是她还是对外宣称自己租朋友亲戚的。之前有同事羡慕她租得好,想合租一起省钱,她搬户主有洁癖的借口挡住。   有洁癖的人是她、   周边环境很好,出门不远是地铁,四周商业繁荣,往远点走二十分钟有一所名牌大学,方亦如常常跑去那里的图书馆。   想到自己最近老是加班,有小段日子没去图书馆看书,觉得自己堕落了。   小区门口的花圃常常有热心人士投喂流浪动物,但大多数都是晚餐时分,方亦如抬手看看手表,快十一点了。   有名男子蹲在那里跟两只流浪狗聊天,应该是喂完了吧。   方亦如走近门口,也靠花圃越来越近。   那男子可怜兮兮地对流浪狗嘟嘟囔囔,很多字眼都融入夜色,道不清,辩不明。   但是,“我忘记带钱出门 ,没法给你们买吃的,原谅我好吗”这句很清晰地钻进几步之遥的方亦如耳中。   方亦如张望过去,男子的面容由于花圃挡光阴影了八*九分,她只能根据身形轮廓大概判断,是个高大壮硕的男人,POLO衫,休闲裤。   男子看着眼前的小手,略微惊讶地抬头,上边卷着几张纸币。   方亦如声音有点冷:“拿着吧,八块五毛,我刚买东西剩的,够买了。”   男子顺着声音看向方亦如,可惜背光,他只看到她长得娇小,五官暗得一点也不立体。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要不我还是明天再买吧,反正它们已经原谅我了。”   方亦如顿时满脸黑线。   “你的狗朋友真是交友不慎。”合拳转身离开。   “不是的,不是的……”男子猛地站起身,喊住走了几步的人。   方亦如不悦地回头瞪着男子。   他不站还好,一站起来给方亦如造成压力。   他相对她来说很高很壮,才到他胸口……   男子终于看清她的脸面,眼瞳充满喜悦地瞬间放大。   方亦如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眼睛真的可以自动发光。   吓死她了!   男子突然冲上来抢过她手里的零钱,边跑边喊:“我去便利店买吃的,你等我!”   ……   方亦如看着他兴奋的背影,觉得世道苍凉,人心不古!   抢个八块五毛也能那么高兴?!   男子跑回来后,原地没有她。   他哀怨地分着手中面包和火腿肠给流浪狗。   而流浪狗兴奋地一边摇尾一边吃食,看着反倒像是流浪狗抢了他的食物。   站在门卫室里的方亦如看了几分钟就回家睡大觉去。   方亦如托着笔记本电脑,架在沙发扶手上给X公司老头,不,老板讲解完PPT后,蔡总只是低头思考了一下,靠回单人沙发椅背,开口很严肃:“你们的方案我看了觉得不错,比上次好了点,但还没达到我的要求。”   与蔡总隔着茶几的孙可没听到般低头抿了一口茶。   长沙发上只有孤零零的方亦如,和她的包。   方亦如不受打击:“蔡总,你们的方案之前是我另一位同事跟的,由于忙得分身乏术,才转移给我。我刚接触,还望蔡总多多指教。”   “我的要求不是早就跟你们市场部的孙小姐说清楚了吗?”   孙可同意地向方亦如点点头。   “蔡总,您们这次主办的论坛活动,整体布置是要求商务、稳重的风格对吧?”   “是的。”   “那么讲座会场布置您倾向于讲课式还是U型式?”   “你刚刚方案那就很好了。”蔡总语调轻松地给她们满茶。   方亦如有点想骂人。她刚才的方案是采用的讲课式,但梁雯修改的第五、第六次方案都是U型式。   “那么整体色调采用海洋蓝,您觉得如何?”   “挺好的。”   “那您觉得入场这种方式如何?”方亦如把PPT页面切换到设计部分。   “我觉得可以。”蔡总这次看PPT明显认真很多。   整个会场布置效果图一一问完,蔡总表现出挺满意的。然后方亦如切换画面到主题上,“主题您觉得怎么修改?”   “有些字眼我不太满意。”蔡总惊醒,刚才被方亦如牵着走,肯定了设计布置部分,她们肯定不会再修改这部分了。   “哪个字?”方亦如继续套他。   敲门声响起后来人直接开门进来,是一位中年秃头大叔:“不好意思,蔡总,刚开完部门会议。”   蔡总很热情介绍他:“这位是我们企划部的张主任,应该是他负责跟你们对接的,但他比较忙,我就偶尔帮一手。”说完让他在旁边落座。   方亦如本来还想继续刚才话题,可蔡总完全没这意思,开始絮絮叨叨讲解这次论坛的重要性,又无缝切换话题到他们的电商产品以及加盟方式。   听了一个多小时,方亦如觉得自己遭受了一场洗脑。   最后还被“忙”请出了会客室。   坐在出租车上,方亦如对这个单子不抱多大希望。   “那个张主任每次都是这样。”孙可盯着方亦如沉思的表情提醒道。   “这个单子能争取的我们还是尽力一下吧。”方亦如很公式化地鼓励。   孙可僵硬一下后,反倒表现得比方亦如更释然:“其实这个单子我们提成都很少,还被他们折腾。看看设计部的小李气成那样,我也不想争取了。”   方亦如难得兴起开玩笑的心:“我要是老板,肯定炒你们鱿鱼。”   抬手看看手表,还有半小时就到下班时间,方亦如给总监发了份工作汇报邮件,抄送给老板和秘书直接回家去了。   过了两天,X公司那边来电话,表示那天张主任没看详细方案,让方亦如把PPT单独发过去。当时方亦如在跟场,PPT在办公室电脑,就推搪等方便时再发过去他们公司邮箱。   人走不留种。哪能说发就发。跟刘总监汇报一声,共同协商采取冷处理。   周六一大早,方亦如背着双肩包,装点回方宅住的物品,来到附近H大学新图书馆,和学生们抢位置。   捐资图书馆的企业家希望学生们如青竹虚心向上,坚韧不拔,所以图书馆的造型衬着后山如一片青山坚竹。   三楼B区学习区有一张方亦如专属课桌,是她霸的。   用水杯书籍占着整张桌子,别人一看就知道有学生先占不会去抢。   之所以喜欢这张桌,是因为它在整个学习区的尾端,右手是通透的墨绿色钢化玻璃,上午透入的光线在桌上千变万化,她偶尔拿不同材质的画纸试着透光,偶尔拿书本去盛光,里边的墨字如精灵般会游动。   她玩得不亦乐乎,不想别人打扰她,也不想别人把她当傻子。   最近她对油蜡纸很感兴趣,裁了一块圆形,在桌上盛光。   油蜡纸较其他画纸透光性略差。方亦如把左手放到纸下做各种造型,欣赏着纸上朦胧的影像,以及桌上变形的阴影。   对面座位有个不知趣的学生坐下。   “对不起,同学,这张桌子已被占。”方亦如头都没抬。   “你在玩什么?能教教我吗?”   熟悉的男声终于让方亦如舍得分神,抬头看见喜笑洋洋的男子,确实有点惊讶:“八块五?”   男子顿时脸红到脖子根,惶恐地掏出钱包:“我记得还你钱。”   递过来的十块,方亦如瞄了眼,没接:“流浪狗不需要还我钱。”   “哦。”男子懵懵地把钱收回钱夹。   一抬头,发现方亦如忽略他又认真玩纸张,他认怂地待在旁边不敢打扰。   只是看着她不厌其烦地来回玩手指,他有点犯困。   以免在她面前丢人,他专心地看自己的书。   方亦如玩够了,一看手表,刚好十一点。动作迅速地收拾书包。   坐她对面的男子也跟着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看着她一个一个座位地过去收拾书本和杯子。   她的同学们没来?   怎么能让她占位置不来,又让她一个人全收拾回去呢?   男子起身过去帮忙,正想翻开书皮看看是谁的名字,纤长的手指一把夺走放进环保袋。   男子低头,觉得环保袋挺重的,正想伸手帮她提。   方亦如收拾完立马擦身走开。   没理后边的人,方亦如脚步迈得轻快,可后边的人占着腿长优势,紧跟在身后。   出了安静区域,男子终于可以说话了:“他们常常都让你一个人占位置吗?”   方亦如仿佛独行侠般把环保袋塞进图书馆的储物柜,取了磁条继续往外走。   但男子仿佛同伴很有聊地喋喋不休:“原来你是这里的学生呀?怎么以前没见过你?”说着说着还挠挠自己的头:“你是哪个系的?”   方亦如出了图书馆连蹦跳着下去楼梯。   男子看着她几级几级地跳,吓得赶紧捉住她胳膊:“别伤着,注意公共安全!”   方亦如盯着缠在胳膊上的手,蹙着眉,声音偏冷:“八块五,你放手!”借着侧身的动作挣开他的手。   谁知这人傻气得很:“你答应我不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行了行了,像个政教处主任似的。”方亦如嘀嘀咕咕地继续挣扎。   男子只听到前半句,看到她不悦的脸色也不敢造次,提议道:“十一点了,食堂全开了,我请你吃饭吧?”   方亦如睇他一眼:“我约人了,先走了。”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拔腿开跑。   男子站在原地看着她踩油般跑走,懊悔地扒扒小寸头:“又忘了自我介绍……” ☆、第四章      跟相亲对象吃完饭,照例没对方的事了,方妈抓着方亦如去找她的牌友们。   方亦如顿悟般抽出手机取消静音。原来上午在图书馆时确实有人给她打过电话。   是公司策划部办公室的固话,十点三十九分。   方亦如没有回复的打算。   全公司的人都了解她虽然一副好脾气迎人,平时也不出声抱怨加班。但是周末加班她是极度反感的,实在需要,最少要提前两天通知她,否则她会直接甩脸。   上边也表示过不满,刘总监也常找借口拖她。   庆幸方亦如工作效率超高,甚至会不惜晚上开夜车。打配合的工作,别人拖她进度她会鬼上身般去给人家念咒,念到别人也抽风似的不敢拖她时间。   两年多来,同事们默契般周末不来打扰她。   实在有大事,天塌下来,塌吧。   她不管,也不怕。   车子进了一所小公馆,下车时方妈还对方亦如撒娇:“提前让你感受一下大妈生活。”   跟着侍应的脚步,一楼小客厅散着维多利亚风情,可惜静得人气不足。   踏着侧边环转的木梯上楼,热闹的嬉笑声让人不自觉加快脚步。   雕花木门一开,里边的人全抬头笑着打招呼:“方太太。”   跟在后边的方亦如一露脸,里边的太太们更是热情。   “亦如,好久不见。”   “小姑娘越长越漂亮。”   “还记得阿姨吧?我是……”   一群香水味混杂冲进方亦如鼻息,面前的贵太太们模糊又陌生。   主人看着混乱场面中的方亦如,心疼地过来解围。“好了好了,难得大宝过来陪我们这些老太婆,你们别把人从门口吓跑。”遂牵着方亦如领到沙发坐下。   方妈偷笑点点头,自顾坐到麻将桌跟牌友们切磋。   方亦如柔婉自然地跟大家打招呼:“各位姨姨,亦如今天过来是讨零嘴的。”   太太们边笑边回去自己座位,洗牌,摸牌,打牌。   “哟,早知道今天也带我耀祖过来坐坐场,”开口的顾太太是企业家顾相梁的二任妻子,在娱乐圈没拍几部戏,成功踢走糟糠妻嫁入豪门。   而在场的太太们虽知丈夫彩旗飘飘,但自己在家中仍屹立红旗,对这位手段了得的顾太太不具好感,若不是主人家亲自邀请,不好拂面子,平时很难凑一桌子玩。是以见她主动挑话题,还往自个儿子贴,一屋子十几个人没人接话。   “玉姨,我可是闻到你这藏的东南亚小吃了。”方亦如浅笑向主人佟太太撒娇,也不怕场面尴尬。   佟太太捏了一下她鼻子,打趣道:“你这鼻子快赛过探测器啦!”转身让侍应再添多茶水吃食。   方亦如在噼里啪啦的麻将声中,抓住佟太太不放,边塞零食边探问:“玉姨,莹莹姐真的回国了?”   “月底才到。”佟太太嫌吵闹也靠近坐来。   “莹莹姐事业也转回国内吗?”这几年方亦如断绝了一切来往。   “回来有一阵子而已。怎么,是你想知道,还是帮人打听的?”   “哎哟,玉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傻哥哥,还是一根筋等着莹莹姐嘛!话说,莹莹姐现在在英国没有男朋友吧?”   佟太太顿时上点气了:“你还好意思说,打小就赶走喜欢佟莹的人,你让她怎么办呀?”   方亦如是真不好意思了,傻笑着说:“嫁我家呗!我这不是为了我们方家着想嘛。我妈说了,大哥能娶到莹莹姐是我们方家福气,这福气哪能被抢走!”不止佟莹的追求者被她赶走,连大哥方正杰的花痴们也被她整惨。   “你们方家没一个省油的。这事光你拦着哪够,你那傻大哥留不住我女儿的心,谁拦谁帮都没用。”   厅房里的太太们打牌手不停,嘴也不停。   黄太太边摸牌边打趣道:“方太太,听说你最近在给亦如物色女婿呀。”   “对呀,我家大宝对这方面不上心,我只好亲自出马。”   “你家大小姐是块宝,怎也得配个如意。”搓麻将的右手一回,搁在桌沿,撑着身子:“这黄家有位二少爷,是我们家安旭的堂兄,相貌堂堂,年纪相仿,留欧刚回,后头还带有度假村那块地,跟你们可以亲上加亲。”笑意里还闪了几分自己人的意味。   方妈就是看懂了才不爽:“黄太太你觉得我家女儿就值个联姻的价?”   黄太太脸色顿萎,只得尴尬坐直身子:“哪里话,我也是想把好人家孩子列出来让亦如挑个满意的嘛。”   谁知道这话给这话题撕了个口,在场的太太们七嘴八舌地轮番来,给自己合适人选叮了个遍。方妈邪火一窜,心口那个难受呀。“看来今天大家都没兴致打牌呀!”把位置一让,抓起外套和包,直接往外走,大吼一声:“方亦如,回家!”   深知前后的方亦如也不敢往枪口撞,搁下瓷杯,对佟太太回个抱歉苦笑,二话不说追随母上大人。   后来方妈作安慰状:“大宝,咱家泥腿子,不求那有的没的。”   周一刚到公司,方亦如收到通知,今天取消周会。   心里刚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办公电脑被人用过。   策划部里其他同事都不在,遂只好自己先检查一遍。   电脑密码输完,开机屏亮起,简洁的桌面中心有只孤零零的PPT。   是她修改的X公司方案。   方亦如向来有个习惯,她自己做的方案不会存在电脑,会分类存到私人移动硬盘。   公司领导曾批评过她,说属于公司的财产怎能不放在公司。   所以某次她独自在老板办公室检讨时,承诺会将文件上传公司网络云盘。只有老板知道。   通查一边下来,除了桌面的PPT有修改痕迹,十点三十九分,其他全无可疑。   由于这份PPT是在梁雯第四次方案的基础上简单修改的,方亦如并不作为个人劳动成果装走。   办公室的同事集体回来,梁雯眼神古怪地看她一眼,Angelia则传话老板找她。   看着几人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方亦如也不打算多问。   敲开老板办公室门,发现孙可也坐在里边。“廖总。”   老板瞟了一眼,语气藏不住一股冲:“关门。”   方亦如在孙可旁边落座。   老板不做声,孙可鸵鸟状态,方亦如不清状况也不敢冒然开口。   场面诡异地静默。   晾得够久了,老板的气似乎也畅通些了,似乎在斟酌词语:“Landy,你是不是得罪X公司的蔡总了?”   方亦如懵了一下,难不成因为没发PPT的事?“不知这哪来的误会?”   老板瞪她一眼,觉得她不识趣:“蔡总今早来电话投诉你,不用我们跟论坛了。”   果然如此。   方亦如第一反应就是这四个字。不过表面还是惊讶得第一次听说:“原因呢?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老板眼神递给孙可。   孙可尴尬地解释:“电话是打到我这的。说你迟迟不发方案给他们,还要他们周末追着来要,结果PPT还做得不够认真,不如梁雯负责。所以……他们觉得你态度傲慢,认为我们公司没有诚意合作……”   方亦如听完顿觉头大。“结果弄成这样,廖总,我十分抱歉!关于PPT迟发,我已电话汇报过刘总监,当时我们一致认为合作阶段还不到直接留方案给他们,而且里面梁雯之前跟时已超前把操作部分具体化了。所以我是没有发方案给他们!是完全没有发!没有留!至于他们怎么拿到的PPT我不得而知。   他们要看方案的原因是张主任没有仔细看。而那天碰头张主任虽然来迟,但是我们会谈一个半小时,却还要过后再追?   至于认为我工作不够认真,态度傲慢,这些主观认识,我无话可说。”   “你没有发PPT?”轮到孙可惊讶。   “是的。”方亦如又恢复浅笑状态。   孙可有点慌地看向老板询问,老板脸色沉得可怕,拨了内线,让刘总监过来。   矮墩墩的刘总监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进老板办公室,一看方亦如,就怕要帮她背黑锅。“廖总,您找我?”   “Landy说她跟你汇报了蔡总追要方案的事,真有这回事?”   “这个是千真万确的。”   “那你们当时商量什么时候发?”   “当时我以为小方推得很恰当,就没理了。”   “那怎么X公司收到了,还说她做得不负责任?”   “呃……”刘总监估计是有贼心没贼胆的:“X公司周末追电话来我这了,投诉你,说再不发方案过去就拒绝跟我们合作下去……于是,我让小梁发了。”   “周六上午我在忙,没注意电话响,是办公室的,但回拨过来没有人接?”方亦如万分虚心地问刘总监。   “哦,是我让小梁打的,她不知道你文件放在哪。”   “意思是说,当时X公司找到刘总监你,然后你让梁雯发方案过去?”   “这不,小方你周末不肯加班嘛,我就让小梁过来了。幸亏你这次把方案留在电脑了。”刘总监看看老板脸色,声音也硬了几分。   这次大家都默不作声。   老板似乎思考完了,盯着方亦如问:“Landy,你说这事怎么办?”   方亦如欠揍般维持浅笑:“廖总,单子是从我手上丢的,我肯定是有责任。不过,我接触X公司后,认为他们并不是有心合作的。”看着老板脸色微变后又恢复,顿了顿继续道:“估计他们本来就打算用两万块买个方案,然后找便宜的物料公司来做。所以才对我们百般借口。”   老板不知何时手里抓了支笔,这回不停地敲呀敲呀,把三人的心捣鼓得心跳加快。久到三人从不安到无所谓了,老板凉凉地送了句:“你们出去吧。”   刘总监一脸轻松状,而方亦如思考更多了。回到座位打开桌面的PPT,并没有修改什么,只是把预算总额打出来了。   本来小算里就有合计的,总额方亦如是故意空出来,不让他们直接看数字来感受方案。   方亦如瞄了眼旁边座位的梁雯。很朴素的打扮,在这片繁华的商业中心不突出。   她电脑里的密码策划部都知道,是办公室电话号码。   以前是个人数字。   由于有时候要资源共享,又不方便全公司网络共享,也不乐意搞小组合,公司更不愿意公共财产“私人化”,严令要求她修改密码。   “……陆家太不仗义了……吃了……”   方亦如一上楼听到了大哥和三哥的声音。   三哥回来了?   方亦如往书房走去,半掩的房门似乎没半点遮掩意思。   “筦家现在一团糟,连带也弄糟我们港口的账。”   “筦童是大宝好朋友,也是她现在唯一一个朋友,我们能帮多少就帮多少。”是大哥的声音。   “我就是看在这点上,才会去找筦童联手的。”三哥的声音听着些许疲惫。   方亦如悄悄地退离,回去自己房间。   其实,这个朋友她曾放弃过。   月底,随着陆瑜的婚事,周边似乎也跟着热闹不少。   筦童一脸疲惫地接方亦如去工作室做造型。   由于筦童脸色不好,被造型师嫌弃,坚持要求她敷完面膜再上妆。她一贴上面膜,倒在沙发,即刻昏睡过去。   面膜敷完,她也捱拍醒,坐到方亦如旁边的座位上。   方亦如被化妆师折腾着,也不敢大幅度动作,只看着镜子里的筦童也被折腾。“近来通宵达旦?”   筦童像从棺材里爬出出了长长一口气:“哎!那群糟老头阴我!”趁着助理给她卷头发,长臂一伸抱住方亦如胳膊,大惊小怪:“大宝,你可是我福星呀!要不然你三哥肯定宰了我!”   “赶紧包养我。”   “我还要给你上金身,放家里供奉呢!”筦童被敲一栗子。“不过你三哥现在是伪装的小基层,没实权,压力那么大,还要跟温和派斗,居然私下还愿意帮我,我快感动死了!”   方亦如给镜子里的筦童送了记凉凉的眼神:“要哭去我三哥面前哭!”   “要哭肯定来你这哭!你的几个哥哥最疼你!”助理不小心拉紧她的头皮,弄得她又咋咋呼呼。   方亦如不理她拿本杂志掩饰自己的心情。   夜来得很快。   方亦如转头看旁边座位的人。   筦童累得睡不醒,扣着抱枕,头没有支点不停地往前掉。   方亦如问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到开席时间。虽然肯定会延迟开席,但她今天代表方家,要让别人看到方家的礼数。而筦童近来为了公司欧美出口受阻吃了不少苦头,今晚有些人需要结交。   狠狠心拍醒她。   两人一下车,没被邀请而蹲守酒店外面的记者,看到加长林肯,丝毫不放过地狂拍一通。幸亏有安保,记者和一些想进没得进的商家才没能冲过来骚扰。   陆家虽然不是A市数一数二的大家,但挂着陆家名号,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也要给几分薄面。   进入酒店,有服务人员指示完签到,走过花廊,会场入口挤着不少人,是新郎领着兄弟团和姐妹团迎宾。有抓紧机会攀关系的,也有趁机合照留念想的。   方家的礼金和礼品早由酒店总经理亲自送去。   轮到方亦如和筦童时,筦童只是笑着打声招呼:“陆少。”   陆瑜眼里的东西太复杂,方亦如向来对他没好感。“你们今晚真漂亮。”   筦童礼貌地回句“谢谢”。   方亦如没出声,那话陆瑜是看着筦童说的,又不关她的事。   反倒是一旁的姐妹团眼皮跳:“希望借着今晚的喜气,两位小姐也能在里边找到合意的。”   方亦如看了眼这伴娘,貌似哪家小千金,浅笑回道:“承你贵言。”立马牵着筦童转身往里走。   婚礼会场来了很多宾客,两人一到门口,不少好事的目光就射来,其中不少压抑的惊呼声。   筦童今晚很抢眼,深V连衣裙,高跟鞋一扭一摆,自腰往下的珠光流苏性感耀眼,芭比脸配火辣身材,她却性感得优雅可爱。筦童这面,确实少见。   而方亦如则被称得素,一条方领连衣花苞裙,只在花苞骨上钉了镶钻,虽然是高级定制,但简单淑女得似主人般不愿抢风头。   这也是方家的态度。   方爸和方妈趁机跑法国看方洁如去,顺便带方梦如玩一圈。   方正杰还在英国出差。   家里只剩二草、三草,还有方亦如。   方正阳现在在人事局上班,对这类活动开始避忌。   方正言长期驻守分公司,这会也不想赶过来。   对于方亦如不喜欢的人,方家一致对外。   “方小姐,筦小姐。”   “方小姐,你好。”   由于还没开席,大多宾客都不在座位,而是四处走动,走动关系。   认识这两人的都出声打个招呼。   两人笑着回应,有人觉得是攀谈时机,顿时围了过来。   “方小姐 ,方太太最近怎么不来打牌了?少了她,我们都不尽兴呢。”这个太太有点印象。   “我妈跟我爸跑欧洲看妹妹们去了。”方亦如浅笑好好回答。   “方太太上次糊了好多把,我还想跟她多学学呢。”这个太太也有点印象。   “她不摸麻将会手痒,回来一定找你们玩的。”方亦如像个乖乖女一一应答长辈。   “早知道她跑欧洲,就请她帮忙带面膜了,那xx牌子的面膜很好用。”这种事哪需要特地喊方太太代购,只是炫耀一下关系而已。   被一群太太围着,方亦如内心有点烦躁,但她现在脾气好,还能忍。转头看另一个小圈里的筦童,有男有女,年龄各异,方亦如觉得还是面对大妈好,装只小绵羊无害聊天即可。   可是嘈杂中她还是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她,本不想上心的,可是忽略她的脾气了。   “这方家小钢炮看着连气质都变了。”   “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没了指甲,爪子挠着还是挺舒服的。”   说完,方亦如看到这几人也加入了包围她的圈子中。   “方小姐,好久不见。”这人方亦如真没印象。   “您好。”大家也都听出这语气冷了些。   “方家今天就你一个人过来吗?没看见你大哥的。”   “他们不在国内。”   “方小姐几年不见,变了很多,出落得更淑女了。”这话看似恭维,配着她的眼神,大家都感到一股不友善。   周围的太太们趁方亦如没变脸前,立马帮腔:“方小姐女大十八变,以前漂亮可爱,现在漂亮淑女,大把青年才俊跟后头。”   机灵点的立马拉过自家女儿,转移话题:“亦如,你还记得韩家老三吗?以前姐妹俩可是常跟你一块玩的。”   方亦如看了眼那不自然的女孩,有印象的,只是吃过几次饭而已。玩得近的,除了筦童,全在禁止名单上了。“以前还以为自己天仙似的,长大了发现周边的姑娘们才是真的出落天仙样儿。”   女孩本还紧张着方亦如会拆自家台,没想到她也懂得恭维人了,不由看多她两眼。   自此太太们又扯去其它没营养的话题,不知有意无意地把刚才想挑衅的几人挤出了圈子。   又聊了会,方亦如觉得无聊了,但又感激这些长辈的维护,调皮地眨眨眼说要去补妆,大家只好放她走。   方亦如刚退一边,有个小明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缠了上来。   “您好,请问贵姓?”   方亦如转头应声望去,貌似是个女明星,几线的不知道,没红到发紫,她都不认识,而且觉得她很没有礼貌,不先介绍自己就追问别人名字。   瞄了一圈现场的宾客,确实来了两三个明星,也不知道谁带来的。   当初方亦如从酒店里看过宴请名单,没有明星。   那就是作为女伴陪着些公子哥来了。   现场有几家被邀请来的媒体,相机卖力地积累着素材。   方亦如耐着心想打个招呼就走。   看到方亦如和一个二线明星站在一块,不仅记者速度快,一些有意合作的商家速度更快。   由于方亦如不在方家生意场上露面,所以基本都是女眷招呼她。   “亦如,好久不见啊。”某文化集团老总,与方家关系不错。   “易伯伯,好久不见。亦如这几年不懂事,没去探望过您,哪天您方便,亦如上门讨茶去。”方亦如甜甜地热场。   “哈哈,你来的话,易伯伯家天天都方便。”   “方小姐,听说最近通胜集团要收购美国C影视公司,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呀?”   方亦如看向这中年男人,不认识!但此时站在易总身边过来搭话,应该是易总的合作伙伴。“请问叔叔亦如该怎么称呼您呢?”   男人识趣地立马掏出名片双手递上:“鄙姓范。”   瞄眼名片,原来是外省的。“范叔叔,您好,我是亦如。收购的事也只是有这个意向而已,上边批文没下来,大哥他们也不敢动。”   姓范的也是个人精,笑得和蔼:“应该是顺利的,方家实力雄厚,以后只会节节高升。”   “谢谢范叔叔,希望承您贵言。以后也请多多指点我们这些年轻人。”   “不敢当。”   这时有记者斗胆出声:“几位合照一张如何?麻烦看过来,靠近点。”   三人看着也算战略合作,互相笑着点点头,对着镜头摆姿势合影。   而一旁被冷落又听了前后文的女明星聪明地趁机入镜。   拍完照各自笑笑散开,那个女明星又想缠,一旁伺机的傅高景冲上来,晃着红酒吓女明星:“哪飞来的野山鸡?一边待去。”   音量偏高,附近的人好奇看过来,一看见这两小祖宗,都识趣不招惹。   这傅家小祖宗,以前没少跟方亦如后头添油加火。   女明星可能不认识方亦如,但后起之秀傅家的恶霸少爷她绝对知道。看到附近还有记者,施施然故作潇洒走开。   瞪完女明星,傅高景转过脸来一脸讨好:“我的姑奶奶,您老终于出山了,想死我了!”说完作势要抱上方亦如。   这回轮到方亦如瞪眼,小子吓得赶紧站端正。   A市很大,可圈子那么小。   “小钢炮,你最近有什么节目?我快闷死了。”娃娃脸一脸郁卒。   方亦如很无奈。   但又感激他刚才帮她出了口恶气。像以前那般。   见方亦如脸色不太好,傅高景立马狗腿:“姑奶奶,您现在不想见我,可以,留个电话,我听您指令。”   睨着伸出来的手机,方亦如犹豫再三。   跟侍应随便要了间楼上的休息室,方亦如此刻只想安静一会。   这酒店以回环型设计,中间场地天花直通顶层,四周楼层回环围绕。   方亦如从场内小楼梯上去坐电梯,忽略周边互相谄媚交换名片的宾客们。   迎面下来韩家二千金。额头上本有个丑陋的疤痕,听说去整容医院修复了。   对方一见方亦如立马恼恨地别过头。   擦肩而过时,方亦如只有一个想法:原来有些经历,是可以完全抹去的。   上到楼层走廊,方亦如听到下边会场有阵小骚动,靠着廊柱往下看。   是佟家到了。   A市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到了。   来的佟太太和佟莹。   看着围前围后的宾客们,想着陆家包下整个酒店办婚礼,自家又哗啦啦进钞票,方亦如此刻对陆瑜的厌恶少了几分。   心里咯噔一跳,往走廊尽头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杵在那。由于光线偏柔和,距离也远,方亦如眯着眼睛看了会。   而那个人慢慢走过来,身影越来越清晰。   “八块五?”   方亦如意识到自己认出对方后,对方笑得人畜无害,趁他还有一段距离走近,转身刷卡,进房,关门。 ☆、第五章   宴席要开始了,酒店叫醒服务提醒方亦如下楼。   打开房门,空荡荡一片。   方亦如在侍应的引领下找到自己的位置,靠前的桌席。   由于和筦童关系亲密,是以主办方安排她们同桌。   同桌的还有佟家,在圆桌的正对面。   另外四人,不知有意无意,是不相识的外省宾客。   方亦如还没坐下,就先与同桌各位一一打招呼。   一坐下来,筦童凑过来:“上哪钓帅哥了?害我还以为把你弄丢呢。”   方亦如得体地保持微笑,眼观八方,胳膊碰了下筦童:“嫌吵,上楼睡会。”碰完即离。   筦童“噗嗤”笑了出来:“你真宽心。得,要是让我知道你睡了哪个帅哥不报备,哼哼。”   音乐渐渐变小,司仪站在台上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后,新人终于携手进场,沿着红地毯慢慢走向前来。   方亦如看着牵手、幸福满溢的两人,又看看旁边神色如常的筦童,大脑又开始走神。   由于宾客太多,特地把大厅改成宴厅,六百多桌,要等两人慢吞吞穿过会场,挪到前边来,不用他们先白头偕老,她等得就浪费生命。   新娘子是外省人,某省高官独女。   所以宾客里关系错综复杂,吃饱就跑。   婚礼据说是中西结合,方亦如觉得反正只是个程序,现在的婚庆都搞不出什么新意。   她专注地盯着一簇脱线不断往上的气球。   估计她看得太认真,筦童顺着她视线也抬起头来。   婚礼现场布置得蛮浪漫,连每层廊柱都装饰了气球等饰品。现在那簇气球就是某处绑得不固的饰品。   “不知婚庆公司会不会捱扣钱。”筦童也没当回事继续注目婚礼。   而同桌的人只是瞄了眼也不关心。   证婚人请来的是新娘那边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你是否愿意成为她的丈夫,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   新郎深情地看着新娘,微微张嘴……   “嘭——”   气球撞到尖利物爆开。   声音不算太大,但在座的还是被轻微惊了一惊。有不分场合的孩子没压低声音:“气球,上边有气球!”貌似还想讨来玩。附近长辈赶紧示意他不准闹。   无关重要的小插曲 ,但还是影响了新人的节奏。   “我愿意。”新郎速度调整从容应答。   方亦如低头抿了口果汁。   抬头时注意到来自斜右方的直喇喇视线,回望他,这个奇怪的八块五。   要是平常方亦如会向对方微笑点头就别开视线,但她此刻顺从心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别开视线。   终于可以大快朵颐,方亦如这桌食不言,大家礼貌有方寸。   导致别桌想过来结谈的都不好意思破坏气氛,只好虎视眈眈地盯住这边。   筦童先破功。趁喝汤,小声地说:“我怎么觉得如坐针毡?”   方亦如得体地夹菜,微笑回她:“多吃,少说。”   筦童如得到定心丸开始好好享受美食。   吃得差不多了,那四位外省宾客貌似抵不住佟家的高贵修养,遁到别桌找熟人。   方亦如和对面的佟莹眼神对接,两人拼命地眨眼打眼色 ,闹了一会也没个结果。   也不知怎么起的哄,乐队凑起新人的定情曲,亲友们怂恿新人上去跳舞。   看着宾客们又要闹起来,佟太太示意,她要去跟主人家告辞了,让她俩有话快说。   恰巧有个建材商的少东家过来邀请筦童跳舞,推不掉。佟莹坐到方亦如身边。   “还真是大小姐,想跟我说话还得我过来听令。”佟莹出落得更凌厉了,不再是小时候方亦如保护的柔弱小姐。   “回来待多久?”似乎多年疏离不在,方亦如没理她话里的揶揄。   “一周。”方亦如不会傻到从今天开始算。   “打算什么时候入股方家?”佟莹在英国某风投公司担任高管,近年混得风生水起。   是她这几天刻意打听的。   “得看吸不吸引我。”   “我大哥在英国出差,你们没见上?”   佟莹愣了一下,又恢复平淡:“我不知道。大宝,是为了收购应C公司的事?”   “是的,遇到一点困难,目前正在寻找合适的知名投资公司合作做荣誉。”大哥,老妹我能帮的不多。   “我们公司不一定会考虑。”反倒佟莹自己很认真地考虑。   两人正聊得起兴,有不长眼的过来邀请她们跳舞。   佟莹看到往回走的母亲,淡淡地回应:“不好意思,我母亲有点累了,我陪她去休息。”也不看那些男的,拍拍方亦如肩膀,希望她好自为之。   众人看到佟莹扶着佟太太离开才相信般。有人离开,有人趁乱加入邀请方亦如的行列。   方亦如完全没有兴致跳舞,还是跟这些不知哪冒出的人。   心中已想好说辞,没想到傅高景也来捣乱:“姑奶奶,别理他们,跟我跳吧。”   面对这个人,方亦如控制不住想瞪他。   斜里又横出一只手,方亦如内心的海啸已冲到天了。   顺着大手看到主人,八块五?   阴魂不撒。   不过,刚好也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鬼。   方亦如对这个高大男子面显笑意,小手搭上去,旁边一阵吸气声。   方亦如只到八块五的胸口,右手被他握着,腰肢被他右手揽着,靠得太近。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却看不到他清澈的眼神。   “你好,见了你几次,终于可以自我介绍了。我叫万哲扬。”清冽的男声让方亦如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你叫我Landy吧。”方亦如嫌他太高,故不再看他眼睛,眼神四处乱瞄。   想到他之前坐的位置,方亦如来了好奇:“你是陆家的亲戚?”   “陆瑜是我小表叔。”还担心对方不知道般补充道:“就是新郎。”   方亦如没忍住对着他胸口翻了个大白眼。   “今天Mz画廊开展,明天你有空吗?想约你一块去看画展。”音量不小,近在咫尺的胸腔鼓鼓地震,方亦如眼神更飘了。   一对对围着新人起舞,甜蜜的爱情歌曲似乎唱不完。   舞步一斜,方亦如看到一张意料之内但还是会起意料之外反应的脸。   如果人生中一定有件关键事件,那这张脸的主人,就是关联物。   而这人也看到方亦如。   方亦如没让自己与对方眼神触碰,仰起小脸,正想认真回答万哲扬。   那人带着舞伴旋转到方亦如旁边:“小学妹。”   方亦如凉凉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睛:“学长。”   万哲扬倒挺惊讶 :“表叔,你们认识?”   对哦,陆南是陆瑜堂兄,陆瑜是万哲扬小表叔,那陆南也没跑了。   方亦如在大脑做着这道关系题,没注意他们的讲话内容。   导致气氛有点尴尬。   待反应过来时,陆南脸色有点挂不住。   方亦如有点懵,疑惑地向万哲扬求助。   可是高估他了,万哲扬的智商似乎只值八块五。   “表叔,你换个问题问吧。”   陆南脸色更差,小声地跟他舞伴商量与万哲扬交换舞伴,方亦如注意到了,趁他眼神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斩钉截铁地对万哲扬说:“我有点累,不跳了。”   这话听在万哲扬耳里,理解为她脚很累,嫌自己舞技不好。顿时委委屈屈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很笨,我扶你去休息吧。”   开玩笑!他陆南自己眼光堕落,找个女明星搭伴就算,还想让自己接手,她有洁癖!   心思绕了几圈,超嫌弃地甩开万哲扬的手,自己回去座位。   筦童已回到座位玩手机。   看到方亦如脸色不好,绷着脸,而后边跟着的大帅哥一脸委屈样。   这可脑补好多情节呀!   “咋了咋了?这帅哥伺候不好你吗?”筦童一把抓住方亦如胳膊。   方亦如这才回头发现万哲扬跟了过来,抛给筦童:“带来给你的。”屁股一下坐到椅子上。   “哈哈,你想送我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呀!”筦童的八卦之魂燃烧起来了:“帅哥,你怎么我们大宝了?”   万哲扬的愧疚又升一级,挠挠小寸头:“我太笨了,跳舞笨,踩了她很多脚,她想休息。”   筦童低头瞄瞄她的脚,看着无碍呀。   而方亦如听他的解释差点笑喷了,一口果汁差点呛死她,猛地咳嗽起来。   两只手同时拍上她的背,一人一边,节奏还打得混乱,她的气更不顺了。一手推开一人,自己顺气。   终于缓过来了,却问筦童:“待会去哪?”   “这酒店肯定不能待了。”今晚这酒店肯定会被这些宾客玩通宵:“陪我去喝两杯?”   “得,现在走吧。”说完两人就提裙子走人。   被完全冷落的万哲扬很想喊住她,但不知称呼她什么好。   她全名是方亦如。   亲近的人叫她大宝。   记着她脾气的人叫她小钢炮。   但她让他称呼Landy。   他有一种直觉,Landy这个名字是一道障碍。   一个保持距离的标志。   方亦如醒来时,半眯着眼,翻了下闹钟,下午三点四十九分。   半睡半醒间走出房间,看到在沙发上窝成蚕宝宝的筦童,被子撺了一身,身上的礼服裙子皱得只在脚上露个尖。   整个客厅弥漫刺鼻的酒味,各种酒混在一起的味道现在觉得恶心。   方亦如没好气地用脚尖捅了捅沙发上的物体:“起来,陪我去画廊。”   蚕宝宝怒了:“方大宝,找死啊!再吵我,把你从二十四楼扔下去!”   方亦如又捅了一脚:“现在我先扔你!”然后把桌子上摆得整齐的酒瓶扫进垃圾袋。   “方大宝,妨碍别人休息等于谋财害命!”把被子撺得更紧。   方亦如气得再捅一脚,不顾她哇哇叫跳去洗漱换衣。   由于昨晚坐的筦童的车回来 ,方亦如公寓这边也没有车,她认命地打车。   到Mz画廊时已是下午四点三十五分。   还有二十五分钟闭馆。   Mz画廊是一间私人画廊,但主人人脉广泛,经常举办各种规模的画展。   这次新展名字叫记忆深处。   邀请了当代活跃的大小画家一百二十位进行主题创作。   方亦如直接进入二号展厅,刚看完序言转弯,与万哲扬不期遇上。   方亦如打算转身装没看见,万哲扬先一步走来,兴奋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这话倒有意思了,方亦如很想顶他:“万一我不来呢?”   万哲扬眼中的光芒很盛,犹如他的坚信:“你一定会来!”   方亦如别扭地转身去看画:“无聊!”   万哲扬识趣地默不作声贴在后头。   虽然是周末,但画廊人气不高。   通体的白墙,加上展灯的加持,一幅幅装裱画作很显眼。   大概地欣赏着画作,脚步持续地移动,转角处一幅三米油画异常显眼,独自占了一个凸面。   它没有如其它画作般细心装裱 ,没有用镜框保护。直接被展灯照着。   按作者意思是,让它完全暴露,让它接受氧化。   画内一层又一层的颜色叠加,导致色彩既失真又发暗。   貌似有明朗,又有忧伤。   内容抽象得实在看不懂。   “你这幅画没有光。”展厅内没有其他观众,万哲扬还是压低声音。   可方亦如似听到一声闷雷,又似被人闷头一棍。有些艰难地开口:“别以为作者叫Landy,就说是我,同名很正常。”   “我没有乱说。”万哲扬义正言辞地辩解。   方亦如还等着他解释更多时,他却认真地继续研究这幅画。   盯着他的侧脸,方亦如呼吸沉重。   除了方家,没有人知道她现在还在画画。   也很少人知道以前的她画过画。   “你这幅画怎么没有光线?”万哲扬勤学好问。   “我怎么知道。”方亦如紧盯着他脸上的变化。   “记忆深处……”万哲扬在努力思考。   可惜画廊的工作人员很抱歉地表示要闭馆了。   方亦如坐在万哲扬的沃尔沃里,车窗外的景色快速而变形地在她脸上倒退着。   鼓起勇气,开口:“你以前看过Landy的画?”   “看过呀。”万哲扬轻松地扭动方向盘拐弯,睇了眼方亦如期待的表情,笑着继续说:“你这幅记忆深处我看着还是觉得不错的,虽然我更喜欢你以前的画,大胆而热烈。”   “这个Landy现在的画退步了?”别偷换对象!   “呵,没有。虽然我不懂画画,但看着感觉技法进步了,但我不喜欢这种表达。”车子拐进高速公路。   “哪种表达?”方亦如也是好奇宝宝。   万哲扬瞄她一眼,在思考她是否会发怒。   一看他犹豫地斟酌词语,方亦如恶狠狠地吓他:“不许骗我!”   万哲扬苦笑地实话实说:“不骗!你现在是欲说还休,还语焉不详。”   “不好吗?”方亦如坐正身子不再看他。   明显感觉她情绪低落,万哲扬还是照实说:“不是不好,只是让人不太容易理解你。”   车子停在了小山庄的山道上,下车后,万哲扬轻敲下门,里边马上有人打开:“万先生,您好!您的座位已预留。”   “谢谢。”   方亦如拿着菜单在思考。   侍应站在一旁不主动催。   万哲扬手指点点这个,又点那个,似乎两个都是饭桶般。   “你点那么多能吃完吗?”方亦如担心浪费食物。   万哲扬又点了道,从菜单里抬头:“小表叔说你喜欢吃这里的菜。”   “难道他没告诉你我讨厌浪费食物吗?”方亦如面无表情。   “哦,那就先点这些吧,不够再追加。”万哲扬不好意思地跟侍应解释。   方亦如侧头看落地玻璃外的景色,艺术景置般的流水景观,有山有水有树,配着室内古朴的装修,感觉幽致。   虽然她来的次数很多,但每次都很享受。   “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画画的Landy?”方亦如不再掩饰。   万哲扬很努力地回忆:“有一次接辅导班的泛泛下课,去太早了,打发时间就近看的小画展,见到了你的画。”   其实那不是万哲扬看她的第一幅画。   方亦如也在很努力回想:“但是你看到我的画不代表你认出是我呀1”   “有照片!”方亦如第一次被万哲扬嫌弃,顿时觉得自己智商不值八块五。   他不说谁记得呀!   那时方亦如刚参加完高考,成绩还没出来,方妈不想让她整天闷在家,半强制地推她参加了小比赛的颁奖仪式,还让她拿着获奖作品跟其他孩子大合照。   只是没想到举办方办画展时还把照片洗出来,挂在展厅当内容。   方亦如对那张只挂了一天的照片有点印象,一堆人里边她站在最旁边,在整幅画面里脸的比例非常小,何况过了五六年。   最可怕的是她的脸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上菜后,两人意外地聊得挺开心。酒足肉饱,方亦如满足地拍拍肚皮。   手机铃响。   一接通,筦童的嗓门要撑爆喇叭:“小贱人,居然扔我一个人在家!滚去哪了?”   方亦如懒懒回答:“在跟朋友吃饭。”   “哪个朋友啊?居然不带我,想饿死我?人家明明都被你睡过了,还要抛弃我。”越说越没边了。   看着桌上还剩很多的美食,方亦如决定用剩饭剩菜喂她。   挂了电话后,方亦如嘴角的笑没有散。   “我们做朋友吧?”万哲扬眼里有细细碎碎的光,他的笑容很干净。   拒绝他!这个男人太憨了。   “好。”大脑果然罢工了,肌肉神经居然是笑着,嘴巴居然反抗大脑。   人果然刚吃饱智商会掉线。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看吗? 好难过啊! 没动力更。 ☆、第六章      夜色笼罩下,多了掩护,人的胆子似乎变大些。   银灰色沃尔沃停在楼下,方亦如没有丝毫留恋地准备下车。   “为什么你不希望大家知道你画画?”万哲扬小声地问住她。   方亦如推门的手收回来,整理好情绪回头看他:“你会到处跟别人提吗?”   被她认真又严肃的神情唬住,万哲扬即刻竖起手指:“我发誓,一定不会。”   “那不就得了。”趁藏不住笑意前,方亦如滑如泥鳅下了车。   车内的万哲扬懵得一愣一愣,完全消化不了她的意思。   他都发誓了,为何还不告诉他?   他本就没有到处多嘴,他欣赏她的画是很私人的事情。   放在私人的地方。   看着她摇曳的倩影,万哲扬想起一件顶重要的事情。   快速推开车门跑到她跟前。   方亦如吓了跳,脸上得意的笑容顺势收起来。   “你跑那么快吓死我啊!”   万哲扬挠挠小寸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你还没留手机号码给我呢,下次要找你会着急。”   方亦如看看手机,又看看他着急的表情,逗弄他的心思又起。“我只说一遍,你听好啦!”   万哲扬听话地立马打开拨号界面。   “*#&……”方亦如特地口齿不清地报了一串号码。   可是,盯着万哲扬敏捷的手指准确无误地输入号码,还是难得少见的认真表情。   方亦如恼羞成怒:“我只说一遍,反正打错了不关我的事。”说完踏着高跟鞋回家。   手机铃声却响了。   陌生号码。   方亦如回头瞪万哲扬。他鲜明的兴奋惹得方亦如更不爽:“没有记错。那是我的号码。晚安!”没等方亦如想到下一个欺负他的办法就遁了。   方亦如气得想砸掉手机!   推门进时,看到筦童四仰八叉地霸着沙发看电视,听闻动静冲过来抢走手中的食物。   方亦如边进来边观察她。套了一条自己的家居裙子,妆容卸下后脸有点浮肿。一切挺好。   筦童把餐盒扔到茶几,就势坐到地毯,一边开餐盒一边逼供:“说!哪个狗男人啊?”   方亦如无视她装腔作势的豺狼样:“有得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哼!”筦童品到菜色是小山庄的食物后,意识到应该是家里相关的人,也不再多问她的私事。   方亦如洗完澡出来,筦童马上抱住她:“大宝,今晚我要睡你。”   挺无奈的,送她一个凉凉的眼神:“你要是再踢我,我就从二十四楼扔你下去。”   既然她不想回家那就陪陪她吧。   两人躺在床上聊些有的没的,基本都是筦童在说。   “婚礼上看到有几个男的长得挺合我胃口的。”筦童听着□□很重。   方亦如瞟她一眼:“那你怎么昨晚不把人往床上拐?拿到号码了吗?”   “这不,你让我多吃少说嘛,人家就装矜持了。”怪方亦如!   无奈扶额:“那你想让我赔多少个?”   “六块腹肌的,有人鱼线的,腿长两米的,至少要来一打。”   “我上哪找那么多给你呀?把要求放低点,我给你找牛郎,多多都有。”   “方亦如!”存心膈应人!看到方亦如闭眼不想陪她神经,筦童黏过去,抱住方亦如,讨好地唤:“方大宝!小钢炮!方大小姐!”见她无动于衷,家法伺候!   手指一掐她腰肉,方亦如立马破功:“金刚芭比娃!”抽出枕头猛砸过去。   最后两人闹到很晚。   结果方亦如上班差点迟到。   挤完地铁挤电梯,方亦如趁机整理一下衣服,遇到人事部的Eva,马上遭到调侃:“Landy,真少见呀!昨晚玩太疯了吧?”   “彼此彼此。”方亦如万年浅笑地接过。   快到上班时间,人们挤电梯像挤工资一样。方亦如两人被挤到了最里边。   “Landy,你最近是不是太大意了?”Eva神色凝重。   “怎么了?”   “老板跟我们头儿说暂时不加你薪水。”看她一脸无所谓,都替她急:“是刘总监向老板提的!”   方亦如盯着Eva表情,觉得自己表情不苦一下似乎对不起她通风报信:“用的什么理由?”   “具体不清楚,做工资那天头儿漏嘴的。不过你进来这么久没给你加过一次工资,太心寒了!”Eva和她是同期进来的,所以会同情她。   刚好电梯“叮—”到楼层。   “快进去吧!要扣你工资。”方亦如笑她着急别人,适时停止话题。   吃完晚饭,方亦如听着“么—”声不断,划拉界面。   方三宝:[图片]这种明星也能称为名媛?还敢和莹莹姐相提并论?大哥,你怎么不提醒一下莹莹姐呀?   方二宝:大哥,爸妈看到也觉得不舒服,你怎么放任那明星借莹莹姐炒作?   方亦如即刻点大图了解。   原来婚宴时那女明星和佟莹合照了,被拿出来放时尚版。加上当晚女明星穿的礼服,之前某次慈善晚宴佟莹穿过长裙版,更被放大讨论。   本没有贬低佟莹的意思,想借位捧高而已,但脑残粉们为自家主子什么都说得出口。   方亦如觉得脸黑。   自从大哥方正杰掌家后,除了大哥本人必要的商业报道会露面,方家人的私事一概不会登报。   尽管外界诸多猜测,也对方家家庭情况各种扒料。   一律得不到结果。   不过这明星是谁?长得俗气。   方三草:大哥也想管莹莹姐,估计有心无力吧。   方靓妈:大草,作为我儿子,不能丢脸!赶紧拿下佟莹!   方二草:老妈这媳妇茶我支持!   方俊爸:这媳妇茶不知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喝到,哎!   方三宝:大哥!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都追莹莹姐十几年了,怎么还失败?是不是你不喜欢女人啊?   方靓妈:方洁如,讨打啊?   方二草:大哥,别让他们在欧洲打架,趁佟莹还在,速战速决!   方三草:大宝问莹莹姐了,说只在国内待一周。   方靓妈:难不成还是要大宝出手?   方二宝:可是莹莹姐身边也没别人呀!   方三宝:不管有没有,先让大姐赶紧hold住莹莹姐!   方亦如满脸无语,大哥讨媳妇,怎么还让妯娌去hold大嫂?   晃了晃拖鞋,现在方宅除了秋嫂和王司机没人了,但还是好想回家呀。   想到傍晚王司机送来那台车,老妈在欧洲玩时看中的,说适合我家大宝,订了就立刻运来。   方亦如住公寓这边不开车的,上下班挤地铁。回方宅住才会开车,因为难打车,也不想让人来回接送,把车停在公司附近再走过去。   又晃了会拖鞋,方亦如决定换衣开车回方宅住。   车子开到方宅门口,看到大哥的车堵正铁门前。   大哥出差回来了?   那怎么停在门口不进去?   方亦如把车慢慢开过去,车窗都关严实,看不见里边。   把车再往前点,在前窗玻璃终于看到……   脸轰地一红。   赶紧把车倒头离开现场。   太刺激了!大哥和莹莹姐在忘情激吻!   太可怜了!到自家门口还不能进屋的!   不过,也庆幸小时候就押对宝!这未来大嫂还是自己挑的呢!   但是,忘了拍照了!   那群活宝还不知道呢!   算了,大哥温和时超好相处,就让他好好追大嫂吧,记他人情!   为了大嫂快点进门,这段时间还是回公寓吧。   暮色叆叇,方亦如正热锅准备炒菜,桌子上的手机惊魂般催了起来。   方亦如拿着锅铲语气偏冷……   “亦如,筦童出车祸了……”   对方的哭腔让方亦如觉得自己也呼吸不畅。   热锅里的油水噼里啪啦乱炸。   冲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还亮着,筦太太一见她控制不住抱紧她,控制不住大哭:“亦如,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就一个女儿呀!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人也不想活了!啊——”   方亦如的心被她哭乱了,她不懂该说什么安慰人,她也渴望有人告诉她筦童一定不会有事!   等筦太太情绪稍微稳定点,方亦如扶她重新坐好,才注意到不远处坐着一个年轻交警。他是在等手术结束录口供的。问了一下,大概了解事故。筦童由司机送去机场汇合,准备为某个大客户接机。可惜在快速道正常行驶时,旁边车道的大货车轮胎爆裂,撞向他们,车子三百六十度旋转,司机努力打方向盘减轻伤害,可又被大货车二次撞到,车子最终撞向防护栏,反弹出来后,被大货车压扁了车头,司机当场身亡,后座的筦童则在抢救中。肇事司机还在追捕。   方亦如脆弱地倒在椅子上。   筦童,你不是号称金刚芭比娃吗?你怎么会有事呢?   钢铁女超人都会逢凶化吉的!   司机居然逃逸了!直觉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   她焦急又难过,既无能力搜证据,查真相,惩恶凶;也无人脉治愈她,更无能力帮她摆平公司的烦恼!   她只觉这几年把自己养废了!   回头一看,发现她能依靠的只有方家。   手术指示灯一暗,众人冲了上去,可方亦如如钉子般不敢迈开脚步,她突然讨厌以前看的电影,医生都遗憾地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检查到脑部受了震荡,目前处在昏迷状态,如果明晚还不醒,最好去民生医院。另外脊椎旁边四根骨头断了,左腿骨折,其他的擦伤并不严重。”医生摘下口罩松了口气。   护士在后头推着昏迷的筦童出来,方亦如竟然也松了口气。   感谢老天!   听着心电图机有规律的声音,配着筦太太不规律的呢喃声,方亦如觉得夜凉如水。   走出病房蹲在楼梯,声控灯久得无声发暗。   方亦如捏着手机,开机,关机,开机,关机……   点开方家群聊,盯着群成员,滴滴一字一句输入。   方大宝:我在人民医院,谁方便帮我捎件外套过来?   瞬间手机炸了,好几个电话挤进来,方妈的,大哥的,二哥的,三哥的,都怕她出事了,好说歹说哄完这堆人,最终确定由最方便的秋嫂从方宅送衣服过来。   微亮的手机光,整束散在黑暗中,一滴滴的眼泪啪嗒打在手机上。   方俊爸:筦童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我去联络医生   方三宝:大姐,别难过!抱抱!   方二草:我刚跟你提的交警兄弟正问着,一会就有消息。   方三草:我近期盯着筦家,应该能找到点线索。   方二宝:大姐,吃晚饭了吗?别饿着自己,童童最怕你不爱惜自己。   方大宝:[比心]   晚上十点多,筦太太累得趴在床上睡着了,方亦如和胡婶扶她到陪护床上。   大哥方正杰亲自送来衣服:“秋嫂说晚上凉,拿多了几件。”酒气还没有散去。   方亦如提不上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谢谢大哥。”   “筦童的情况我问过了,最好的结果就是明天就醒过来。”   “嗯,希望如此。”   “你吃饭了吗?”   “吃不下。”   方正杰变魔术般提出一保温盒:“秋嫂熬的瘦肉粥,多少吃点。”   方亦如在病房外的排椅坐下,慢慢地吃光盒内的粥。大哥就陪在身旁。   把保温盒搁置一旁:“你觉得谁最可疑?”   方亦如的眼神冷如冰渣:“查一下筦仲,公司里那群老不死也查。”   “好,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方正杰摸摸她的头就离开了,安慰的话说再多她也不想听了。   值得高兴的是,凌晨筦童就清醒过来。   兴奋得筦太太差点从陪护床上摔下来。   她还没有力气说话,但方亦如盯着她也笑得说不出话。   回家洗漱一番,方亦如敲开老板办公室的门,递上辞呈。   老板没有看辞职信,春风拂面般开口:“Landy,能跟我说说为什么突然想走吗?”   方亦如没有乖乖坐下,手指虚扶桌面:“承蒙廖总关爱,这两年多学到很多,由于家庭原因,我个人有不得已的苦衷要离开这个岗位。希望廖总可以体谅我。”   方亦如是个公私非常分明的人,从不与公司的人聊自己私事,所以老板知道无论如何也撬不开这张嘴。“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公司能帮的一定帮。”   摇摇头,语速不紧不慢:“感谢廖总体谅!我不会忘记廖总和公司对我的包容与栽培,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   老板也维持得体的笑容:“那行,你去意已决,我不强人所难。不过你也知道公司的规矩,要满一个月才能正式离职,得把你手上的工作交接清楚。”   方亦如点头:“这个我清楚,谨记在心。”   “昨天刚接的V公司案子,这次比稿很重要,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发挥你的核心作用。”   方亦如很乖巧:“一定。”   老板站起来与她握手:“希望你一切顺意。”   “我也祝公司蒸蒸日上。”   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Eva一脸愧疚,很多话想说又不敢说,方亦如无所谓地笑笑,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   为V公司案子成立的创意小组聚在会议室开会。很多部门都派人参与,而策划部全体同事都在,足以证明对这次比稿的重视。   V公司产品主要依靠B研究室,偏冷门,知道的不多,因为针对专业的生物医学科研人员。   方亦如知道名字是因为往年他们只和当红4A广告公司合作,广告利润空间非常大。   所以她很奇怪,这次新品发布怎么邀请他们这些本土的中小型广告公司。4家公司比稿,只有两家国际4A公司,还有另一家是本土大型广告公司。   老板和同事们认为是公司在业界小有名气,V公司想换换口味。可过去两年公司并没有特别骄傲的作品,V公司还是面对全世界发布新品呢。   很可惜,她不清楚老板是何人。   由于对这次比稿相当重视,决定投票推选一人作主要演讲。   对于上边一早决定好的结果,方亦如乐意地举手投Angelina一票。   然后大家就主体风格把握不定大吵起来,这个会议没定下任何结论指导工作。   方亦如下班后赶到医院,进入病房看到方妈和大家有说有笑。“妈,你怎么在这里?”   方妈应声回头,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赶过来。”   躺在床上的筦童笑得尴尬:“是我不好,害方妈妈在欧洲没玩尽兴就赶回来。”   方妈不满地作势拍她被子:“傻孩子,说哪里话呢!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筦太太经过筦童出事这一遭,身体更加虚弱:“难得这两人胡闹这么多年,还是一块长大了。”   “哎哟,老妈,你酸不酸?”筦童看着浑身包扎不少,听她说话就知道精神不错。   母女俩在医院食堂吃完秋嫂做的饭菜,还有兴致聊一聊。   “筦仲这孩子,估计是没救了。”方妈嬉笑惯的脸色难得沉凝。   方亦如一听浑身散着冷气:“逮到了?”   筦仲是筦童同父异母的弟弟,年龄相差一岁。   筦家生意是在筦太太娘家势力下做大的,但筦家飞黄腾达了,娘家却落势了。   然后筦父与小明星生的筦仲养在了筦家。   三年前,筦父被筦仲气得中风,在医院医治没多久,撒手人寰。   在美国没毕业的筦童赶回来办完丧礼,声势狠厉地夺过筦家大权。   她说,筦家产业是她们母女的依靠,也是筦家赔妈妈一辈子的补偿。   而筦仲,经常气得她想掐死他。   不好好念书,学人家搞建材,被人骗就算了,弄了一大笔烂账,公司的老头们极力推他,与筦童处处叫板。后来听说搞金融来钱快,又跟着搞了什么金融基金公司,弄成了金融诈骗,不少人追在后边要砍他。   躲了快两个月,不断把麻烦过到筦家,现在还没见过人。   “你哥哥们已经把证据送到警方手里。”   “如果没有法律,我很早就想打死他。”   “那你肯定不够打,因为还有一个可疑的人。”   “谁?”   “你三哥查到陆瑜这半年和筦仲联系密切,还跟那群老不死接触过。”一个天命过半的人骂别人老不死……   “贱人!”筦童没少在她面前这样骂他。   “对了,妈,我今天辞职了。”   方妈藏不住的兴奋弄得她很无语:“那你有什么打算?”   大哥跟妈一样令人头疼:“挺好的,那你想专心画画还是给你买个画廊经营?”   能不能把兴奋收敛一下啊?“虽然产量低,但我现在还一直在画。至于经营画廊那个,方家的钱挣得那么辛苦,我就不浪费了。”   两人单独在书房里谈,也没顾忌:“想跟三宝一样梦想当蛀米虫的话,你知道,家里养得起。”   方亦如无奈摇摇头:“大哥你知道我是最有志气的。我想帮家里的忙。”   方正杰喜忧参半:“你能这样想最好,但大哥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别忘了,方家男人负责赚钱。”   方亦如被大哥开解得忍不住笑了:“真的,我是真的想帮家里,我不希望当大家需要我的时候,我什么都帮不上。”   “我们最需要你快乐!”方正杰很认真。   方亦如躲开他的目光:“能跟你们在一起,我就很快乐了。而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知道的,我懂事很多了。”   方正杰还是很高兴自家妹妹对自己的眷恋:“那你想去哪家公司?直接挂总经理?”   “我想陪陪童童,等她好点了,我用一年时间,分别去五六家公司潜伏学习,我完全没有基础,学得慢你们可不许骂我!然后我再决定去哪个公司。”   方正杰上来揉乱她头发:“那可不行,学得太慢,丢方家脸面,得打。”   方亦如气鼓鼓地整理发型。   当晚,方妈抱着枕头过来挤她床,蹭得她无法安睡,念念叨叨地说着三宝怎么路痴,埋怨二宝老损三宝,还经常扔下他们两个老人家。说来说去只为论证一个结果:方大宝是贴心小棉袄。 ☆、第七章      不知哪个大嘴巴,把她辞职的事传得人尽皆知。每个同事都开始明显对她不再多谈。   创意小组开会,老是忘了凑她时间通知她,而方亦如这个边缘人物似不自知般游离状态。大家都乐意。   V公司突然来电,表示有些新加内容需要补充说明。于是老板带了两个市场部同事和刘总监去听会,后来想了想,又加上方亦如,他担心刘总监听不懂,还是让工作老练的方亦如回来传话。上次没带她。   一群人听完会正排队离开会议室,秘书进来留住方亦如:“方小姐,请留步,万总想耽搁您一点时间,单独和您约谈。”   同事们“唰”地看过来,脸色复杂。   “Landy,那你就晚点回公司吧。”老板对秘书客气地笑笑。   本以为在万总办公室约谈,结果这个艳丽的霸道总裁抓她三陪,不,是共进午餐。   方亦如自如地切着小牛排,这家西餐厅出品不错,可以回顾。   方亦如有个小习惯,食不言,平时吃饭偶谈几句,点到即止。   所以等方亦如认真吃饱后,这个万总终于像个同伴般找话了。   “我和方小姐交友圈没见重合,苦于机会难得,而我是个商人,打扰了!”艳丽而干练,市侩又高冷,这么年轻的女人,肯定很多裙下之臣。   方亦如心里评价完,万年浅笑又浮现:“万总太客气了。”等她主动挑话。   万思嘉看着这个心思会绕圈圈的女孩,忍不住笑出声,卷着手中的餐巾有点痞气:“我是万哲扬的姐姐,听了关于你的太多传言,决定来看看真人,觉得不像传的那样有三头六臂。”   方亦如无视她好奇泛滥的眼神,瞄了眼她手指,估计刚吃饱就烟瘾犯了。“我们去Wu喝杯吧,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她们没在包厢。   点了咖啡,万思嘉看到可吸烟区的牌子立马掏烟点上,“不介意吧?”是女士烟。   方家没有人吸烟,但方亦如不排斥她的烟味,这个万宝路的味道,筦童身上偶尔会有,不刺鼻。   万思嘉往烟灰缸抖灰:“我弟那种笨蛋,真想不到会交万小姐你这种玲珑心的朋友。”   咖啡很快上来,方亦如当作话题翻章,没有回应。   “是不是觉得我弟很憨?”烟雾缭绕中方亦如看不清她表情。   “才见过几面,吃了一顿饭,了解不多。”方亦如低头喝果汁,浅浅地挡回去。   万思嘉好奇地凑近脑袋:“可是泛泛说我傻弟弟很紧张你。”   泛泛,这名字好像听过几次。   “是吗?我暂时还感受不到。”   “哎!”烟雾从她嘴里成团三处。如果不是听表妹柳寒泛说音乐会时万哲扬怎么苦恼,又是怎么默默护了方亦如一路,她不会想去陆瑜的婚礼。看到两人共舞时,傻弟弟的不自然,提醒了她要先来接触一下这个女人。   真难相处。   “听说你辞职了?”   “是的,所以你们的这个案子我会尽量不参与。”方亦如又恢复公事公办的浅笑。   “啧。”万思嘉顿时有点嫌弃她。“本来我还想看看你的水平到哪的,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让人误会我内定自己人,看来你们公司这次只能当学习了。”   谁跟你自己人?   “我们老板很有信心。”   万思嘉横她一眼。   下午回到公司,老板不久请她去趟他办公室。旁敲侧击,方亦如都说是普通私交,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老板更觉郁闷。   晚上,方亦如陪在床边削苹果,林秘书过来给筦童汇报工作,她只好往外溜达。   在医院大厅看了很久的电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回到病房门口,听到里边有把男声。   “芭比。”语气近视无奈与包容。   “陆少,该说的我早就说完了,谢谢你的好意!慢走,不送!”筦童的声音有股克制。   里面安静一阵,陆瑜走出来,没想到方亦如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偷听。   “陆少,你新婚燕尔,还是少来医院为好,晦气重。”   陆瑜似乎看到以前的方亦如:“小钢炮。”   方亦如控制音量:“陆瑜,如果不是有筦童拦着,我早让你死八百遍了。”嫌恶地进房关门。   筦童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失焦地盯着天花板。   方亦如恢复淡淡的表情,坐在旁边默默削着她未完成的苹果。   “我是不是很没用?”筦童硬生生忍住眼泪。   “那就赶紧好起来,上山打老虎。”   “噗嗤”笑出来:“方大宝,你真是不会安慰人!”笑容很快散了:“公司出口欧美的钢铁被查,我却只能躺在这里。”   “所以你要赶紧好起来!商务部贸易救济局出面了,三哥在港口罩着你,你们又开辟了东南亚市场。”   筦童仿佛打了鸡血,笑得很灿烂:“嗯!我必须快点好!多元产业在我手里建立的,产品转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方亦如听不懂她那些钢筋水泥,只会把苹果切成小块。   筦童转过头盯着方亦如认真的表情,觉得没什么隐瞒她:“大宝,其实陆瑜回来找过我几次。”   方亦如顿下动作,看来的眼光犯冷,大有听到不顺意的话就捅出刀子的气势。   筦童挺怕她的:“我没有答应,那种渣男我哪敢收,每次都坚决拒绝他!”   方亦如身上的冷气慢慢消失,没有发表意见,继续剁她的苹果,喂筦童吃完。   V公司的案子创意小组吵得不可开交,方亦如允许自己放空大脑走神。   虽然老板让她待在创意小组里,但她准备离职,又不敢让她发挥核心作用,晾在那。   可她认识V公司万总,想让她帮着表现,但不清楚她们具体关系,以及之后方亦如的下家,老板更不敢让她接触太多。拿不定主意。   最痛心的是,方亦如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不能骂。   最后,分摊给她的工作不轻不重,撰写广告视频脚本。   眼看比稿日期快到,同事们跳脚挠腮地拼命加班,方亦如招恨地准时上下班,陪她亲亲好友去。   最近回方宅住,所以她有开车。绕到附近大厦准备穿过去取车,看见前方大厦门口马路边,一个女孩被一个男的无赖强制拖上车,女孩尽管挣扎得厉害,可语气还是很恭敬:“朱总,下次吧,我今晚还要赶回去公司加班……”   “孙可。”   朱总闻声松手,孙可退了两步,对朱总介绍:“这是我同事方小姐,策划部的,来接我一块回公司。这是朱总。”   朱总回身讪笑招呼,方亦如神色不佳地点点头:“朱总。”   朱总觉得无趣,很快上车去找乐子。   盯着朱总扬尘而去的车屁股,孙可有惊无险地松口气:“Landy,忙吗?我请你吃饭。”   方亦如从不私交同事,也很少跟他们聚会吃饭。但她看着孙可的表情,害怕朱总杀个回马枪,她微微点头。   没有开方妈给她订的悍马,开的是家里闲置的小卡宴。   两人坐在居酒屋里吃饭,孙可发挥市场部的优势,是个能说的主。   “Landy,我敬你,感谢你替我解围。”豪气地吞干杯内的酒。   方亦如还要开车,不陪她发神经,轻轻举起杯子抿杯沿。   不知孙可酒量,她面色如常,但说的话有点把不住门。   “有些客真的很烦,好好谈生意不行吗?让他赚钱还不够,还要伺候他,他以为他那点破钱很牛吗?A市多的是富豪有钱砸死他们。”   方亦如左耳进右耳出,默默享受寿司。   “还是做策划好,不用经常对接客户,我有时候一天见十几个客见到吐了!”又灌下一大盅酒。   方亦如在估量孙可的体重,思考待会怎么把人打包上车。   把手机递过去:“你先把地址留一下吧,我怕待会你回答不了我。”   孙可微笑着输入地址,还手机时眼带深意地盯着方亦如:“Landy,你家境不差吧?”   方亦如瞟她一眼没有说话。   瞄瞄桌上几乎没动过的刺身,生食,她不爱。夹旁边那碟日式八爪鱼,甜得很舒心。   没有方亦如的回应,孙可仍兴致勃勃聊下去:“看你的打扮就知道了,几千块的外套常常换,还戴那么昂贵的手表。”笑了一下继续说:“本来我不懂的,Eva认得这个西班牙牌子,说在努力存钱买一件。”   市场部算是公司非常有话事权的部门,其他部门常常要看他们脸色干活,特别是分摊工作时,谁的单子多,谁的油水好,明争暗斗常有的事。   孙可进来一年多,工作经验少得可怜,刚进公司那会跟前跟后地喊“Landy姐”。   但是广告行业流动性大,更新换代也快,不用多久就可以当前辈。   突然叹了口气:“穿得好挺好的,至少有眼力点的不敢来惹事,那些老头也会顾忌点。”   看来自己不知道的事真多。   孙可继续自言自语:“真恶心那些人,不睡就不签单!去他大爷!更恶心的是,有个客户说B公司的客户总监就是这样上位的,还说三十多岁不嫁人,谁去睡都可以,所以他拿着单子一直吊着她。”   方亦如看她有发酒疯的趋势,夹起一块寿司进她盘子:“最后两件,一人一块。”   孙可却盯着那块寿司沉默,方亦如拿不准她要发什么大招,反正七八分饱了,遂放下筷子思考怎么拉她走人。   似乎思考完了,也似乎刚想起,扬起脸神秘兮兮靠近方亦如:“Landy,你知道那天大家在廖总办公室谈你什么吗?”   方亦如见她很期待自己的反应,配合地摇摇头。   孙可快哭了:“你们策划部的人一致认为你态度傲慢,目中无人,工作不配合!”又灌下满满一盅酒。   方亦如眉心跳一下。   这么喝不会喝出毛病吗?   知道她的意思,指X公司撤单那天。   “其实我也觉得你傲慢。虽然常常笑脸迎人,对大家都不错,可是总觉得聊不到几句,拒人于千里之外,很明显!”孙可傻傻地笑。   方亦如扶额叹气,估计自己背不起孙可的身板。   不是孙可高,是方亦如娇小。   “你们部门的人还说你硬骨头,从骨子里散着清高。”又灌一盅。   她知道,在广告圈里,骨气貌似没什么用。   但是不想闲聊也会被指着骂清高?   不想应酬你是我有问题?   “以前我在学校也是这样,仗着自己成绩好,可出来了,发现没人在意我的成绩……”醉酒的人迷迷糊糊叨了一大堆,说学校,说前男友们,又说自己获过什么奖,什么都倒出来。   方亦如听着她乱七八糟的话,烦得差点把她摔地上!   赶紧喊来服务员一块把人扶到车上。   孙可是与人合租的公寓,把人扔给她室友,折腾完都快十点了。   方亦如想想还是去看看筦童。   本以为筦童已经休息,看一眼就走。可是人没睡,倒是旁边的人睡着了。   一进入病房,筦童、筦太太,以及胡婶盯着她暧昧地笑而不语。   方亦如看着坐沙发坐到睡着的万哲扬很无语,正想用力抽醒他,胡婶提醒她:“等你很久了,没得聊,无聊到睡着,让他回去,非得等你。”说完,退一边去和大家继续笑。   方亦如减轻力度拍他胳膊:‘喂,快醒醒!起来啦!’   万哲扬应该是睡得很深,醒了还迷糊着,看见是熟悉的脸庞,又闭上眼调整姿势,口齿不清:“你喝酒了,我去给你买解酒茶?”   明明没有任何暧昧字眼,方亦如的脸不自主轰地炸红。回头瞪一眼热情高涨的看客们,猛力拍醒还想睡的人,口气相当恶劣:“你给我出来!”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清人已冲出外面。   看着还在犯迷糊的大男孩,方亦如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掩上房门,就冲他:“你怎么在这里?”   瞬间吼醒瞌睡虫,挺委屈的:“小表叔说的。”   陆瑜!她赶了他很多次,没再让他进过病房接触筦童。   “我是说你为什么赖在这里?”   “你不理我。”语气更委屈。   方亦如噎住了。他打过几次电话约她,但她忙得没心情理会他,加上还有点小埋怨,全都冰凉回复他没空。哪有不理他?   “困了回去睡觉,医院不是你家。”   万哲扬耷拉着眼皮气死方亦如:“疲劳驾驶很危险。”   意思摆明了!   最终方亦如妥协了,运了头死猪走。   车子停在校道,零零散散的学生无视路过。   方亦如不知道万哲扬住哪栋宿舍,而且冒然开去男生宿舍区,也不知他同学们会说些什么。   气鼓鼓地瞪熟睡的人,越瞪越没气,玩心又起,好想伸手掐他腮帮子呀!   睡着时看着没那么傻,但是五官干净得让人心生□□冲动。   方亦如黑下脸,拍他肩膀:“再不醒,我扔你下车。”   终于慢慢睁开眼睛了,方亦如看得很清楚,眼神很人畜无害。   万哲扬扭头看周围景色,指路。   居然是教师宿舍楼。   方亦如坐在驾驶座位上不停观察前边的楼房:“你住亲戚家?”   万哲扬慢吞吞地解安全带:“学校分的房。”   方亦如想起他那跩得二万五的姐姐万思嘉,又看看这傻得二百五的弟弟,问不问都无所谓。   万哲扬觉得她不出声,那就由他来说吧:“要不要上去坐会?”   “不要。”方亦如皱眉:“死猪,赶紧上去睡觉,否则拿开水烫你。”   万哲扬可怜兮兮地下车道晚安。   方亦如闻了闻身上孙可沾过来的酒气,决定回家洗澡睡觉。   第二天早上,手机“嘀——”进入短信,方亦如闭着眼摸到手机一看。   “昨晚我什么都没说,我不认识你!”孙可的短信。   方亦如舔舔干涩的嘴唇,手指生风回过去。   “我录了音。”   “啊——”   孙可没再回过内容。   可筦童炸了她一天的电话,不过是八卦昨晚那人嘛,方亦如懒得解释,直接挂电话,来一个挂一个。   下午快下班时,万哲扬来短信,问可不可以载他去医院取车,他的车昨晚停在医院了。   方亦如想起他那台沃尔沃,跟主人神似的憨样,直接回:“自己走路去。”   看着会议室里Angelina试讲,大家努力帮她指正修改,旁边的孙可教她演讲仪态。   昨晚孙可喝醉,有说过她曾拿过全国演讲比赛亚军。   她也说过,她在努力进步,争取下一份工作跳槽到国际4A广告公司。   挺好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目标而努力。   万哲扬蹭完车不肯离去,要跟方亦如上楼探望筦童,方亦如本来就认为他是个麻烦,现在还撞枪口,死活把人塞回他车里。   有个人差点忘记了,看着端站在床尾的申子军,方亦如忘了他是人民医院的医生:“申医生。”   申子军看过来时笑容温和,似相熟故友:“亦如。”   方亦如没有错过此刻筦童对申子军不满地一瞪,虽然隐藏得很好。   有情况!   “你们好!”清冽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也响起方亦如内心的警钟。   方亦如回头瞪视门口的人:“你不是回去了吗?”   “不是说上来探望筦小姐吗?”那纯情无辜的小眼神在控诉方亦如。   内心有股邪火乱窜,你丫装呀!再装呀!   “你好!是筦小姐的朋友吗?第一次见你。”提问的是申子军   “不是我的朋友,大宝的。”筦童率先撇清关系,准备满清十大酷刑逼供。   “我们一起的。”万哲扬手指指向方亦如时,后者伸手一推,万哲扬顿成小媳妇样。   申子军很绅士地过来握手:“你好,我叫申子军,是这里的医生。”自然的神态,让两个女人松了口气。   万哲扬也端正态度握上:“你好,我叫万哲扬,不是这里的医生,是个数学老师。”   三双眼睛盯着他。   申子军亮晶晶地盯,是因为他有礼貌注视说话人,眼瞳亮。   筦童亮晶晶地盯,是因为等着听八卦。   方亦如亮晶晶地盯,是因为惊疑太明显,灯光映的。   “你不是H大学学生?”方亦如觉得他看着痴呆,怎么也想不到还要祸害祖国栋梁。   万哲扬听懂她的意思,害羞地习惯挠头:“我知道我显得很笨。”   趁筦童发难,不,发问前,方亦如抢过话题:“申医生,你调来做童童主治医生了?”   申子军笑笑:“你忘了我是中医?我只是听说筦小姐在这里留医,所以过来探望一下。”   方亦如觉得筦童脸上的不乐意让她乐意了。“那申医生,从你们中医角度看,童童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她目前恢复得挺好,大概静养三个月就可以出院了。”申子军仔细看过她的病历。   方亦如瞄瞄他身上的白大褂,小手在后头抓抓身边人衣尾,万哲扬垂头询问她。   “申医生,童童还要在医院躺三个月很无聊的,我们又不能二十四小时陪护,麻烦申医生就近有空过来陪陪她聊天吧。”   筦童小脸发红,而申子军还没想好措词,方亦如拖着万哲扬往外走:“我肚子饿了,先去吃饭,你们慢慢聊。”一溜烟就不见人。   没机会出声的万哲扬很认真地请教方亦如:“我们去哪里吃?”   方亦如噘着小嘴,抬头骂他:“谁说要和你吃饭啦?我回家吃!”然后真的丢下万哲扬,开车回家吃饭。   一晚上没接到筦童电话,贼笑着想终于找到又一个治她的办法了。   为彰示公正,V公司决定参加比稿的四家公司同时列席,结束时当场宣布结果。   机会难得,老板认为是个学习的好机会,把公司能带的都数上,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霸了会议室后几排。   同行们没留多少面子,当面嘲笑他们公司土包子,把比稿闹得像群架。   被老板当门面放到前列的方亦如内心哀嚎,巴不得今天就离职。但表面还是一派风轻云淡。   比稿按公司实力从高到低排列演示,四家公司都把产品包装往专业化方向靠,重点突显仪器效果精确性、操作便捷性。   但国际4A广告公司的资源令本土广告公司望其项背。光是自身媒体影响力、话语权,本土公司就争取不到。加上对市场竞争详尽的评估分析,这些资料不是花点钱就能在网上买到的,用得更多的是深层的市场关系。   现在的广告公司已不再是以前想象的那般,推广产品,包装形象,前瞻的公司正被市场压力蜕变为上打营销战,下拢资源的管理型纽扣。广告主若是保持轻蔑态度,那这颗纽扣将会爆开,露出他难蹒的四肢。   前两家公司演示完,下边不断窃窃私语,直到第三家本土大型广告公司的副总经理上台,所有人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投影幕。   这位副总经理很年轻,据闻公司是靠家里关系做起的,可总经理位置没有留给他,因为他是私生子。   现在令方亦如公司愤怒的不是他的背景,而是他的展示,内容里所用数据、会场设计图全是方亦如策划部和设计部经手的,没有一丝差别。   随着演示的结束,他们都心凉了,纷纷看去自家老板那里,求说法,求意见。   隔了几个位置,并排的方亦如看不到廖总的脸色,但肯定不会好看,只见Angelina走到他旁边交谈了几句。   Angelina今天经过精心打扮,合体的套装让她藏住了稚嫩,时尚的花色又让她在一众深色套装中俏丽吸睛。她踩着七寸高跟,“嗒嗒”响在会场所有人耳中,却在上台的方向转了鞋跟,迈向第一排,低声与V公司人员对谈了几句,保持弯腰的姿势等待结果。   似乎发生意外,后边的人盯着第一排的情况,窃窃私语声越来越放肆。   V公司经过一番讨论,公司代表人自位置上起立,转向全场:“由于XX公司自动放弃比稿资格,现改为三家公司……”   看着迈着沉稳步子回来的Angelina,同事们快炸了,但老板回身扫了一个眼神,大家敢怒不敢言。   最终V公司选定了报价较低,又具备渠道拓展能力的第一家广告公司。   V公司安排的招待餐,方亦如他们没能吃,因为老板很快就带着他们离开。   方亦如刚坐进车子,手机进入电话,是万思嘉。   “你们公司怎么回事?”   方亦如瞄了眼车里的同事们没注意她,不想引人注目,又不能不回答:“既然我们公司放弃了资格,就不享受你们的招待餐了。”果然同车的同事们都八卦看来,开车的小李还特地等她通话结束。   “我可以以偷窃商业信息告你们。”不知万思嘉怎么起了无赖心思,车内吸气声响了一片。   方亦如觉得她们私下可以开玩笑,但当着同事们的面她就不想了,很认真地回应:“我们的方案被用了。”   万思嘉职场老手,也不含糊:“哪个?”   “不是中标的。虽然没有一模一样,但我们的全含在他们方案里了。”   “噢,但你们主动放弃资格,我就不能插手了,是你们两家公司的事。”   “嗯,明白。”   万思嘉语调一松:“难得今晚爸妈回来,来我家吃饭。”   方亦如差点没忍住翻白眼,这人揭页太快了。“不去。”   “切。”恼羞成怒切断电话。   同事们想问又不敢开口,这事肯定不会善了,又怕说多错多。   回到公司一片风平浪静,老板没有追究,也没有发火。有的同事认为老板心里有底,会不动声色在工作上收拾叛徒;另有同事认为老板是想等这个耻辱淡化后再杀个回马枪,至少目前不能让同行们知道出了内鬼,被剽窃的方案也没博个满堂彩;更有思维奇葩的同事认为老板只是遗憾错失良机展示公司,私底下正是他自个出卖公司。   过了两天也没等到老板表态,众人正要把悬起的心放下,方亦如被请进了老板办公室。   后天方亦如正式离职,她并不担心老板拿她开刀。   一进办公室,老板严肃的神态对她始终留有几分客气:“Landy,坐。”   没有客气直接在对面坐下。   “Landy,万总是不是有向你了解我们公司为什么主动放弃?”当时那么多同事目睹,老板不可能没收到一点消息。   “离开的时候有在电话里问过一句,我稍微提及了方案泄露的事,但没有深谈。”   “嗯,我主动联系了万总,邀请她餐会,可惜她太忙了,我只能在电话里解释,不知道万总有没有理解,这次会不会影响公司形象。”廖总意犹未尽地搓搓手。   方亦如性格有个特点,对于别人抛给她强人所难的问题,若是愿意理会的,勉强回个一两句,不想理会的,会装没懂或没听到。所以她常被骂没教养。此刻,她装作没听懂老板的弦外之音。她后天就不是这家公司的正式员工了,她不想着两天还要腆着脸去求万思嘉,让她顾及交情以后继续和公司合作,先不说公司的能力,她俩本来就没啥交情。   “已经解释过了,万总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能在茫茫广告公司中得到青睐,并获得比稿机会,本来就是双方长脸的事,可听完别家公司方案后做缩头乌龟,这把掌不仅仅打在自己脸上。方亦如违心地安慰。   老板还是觉得不放心:“Landy,你帮约一下万总吧,总觉得当时结束没能跟她说上话,现在还是得当面跟她好好解释,或是吃个饭,送个礼的。”   比稿那天早应该了,拖到现在是闹哪样?“约过了,没见着。”确实是约过,那天万思嘉约她到家里吃饭,只是她被拒绝了。   老板一颗心沉了,蹙眉思考片刻,没想个明白,又开口:“Landy,你觉得这次谁值得怀疑?”   “这次方案经手人较多,且公司大部分同事都看过,我实在眼拙。”虽然她后天就离岗,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没什么,但肯定不会只问她一个。哪有老板主动对几十号员工进行离间的,本来同事间就明争暗斗,这样做不怕被有心人利用吗?或许老板故意加把火?   真庆幸后天离开。   老板又琢磨一会:“行,Landy,麻烦你帮在万总那里多说说话,毕竟你也是公司骨干。”   方亦如很想把脸上的嘲笑放大,可还是浅笑:“我会的。廖总,没别的吩咐,我先出去工作。”   老板盯着她的脸似乎还想叮嘱多几句,最后怕过犹不及:“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懒筋又起,    正在努力挣扎,    快要人格分裂。     ☆、第八章      方亦如离职那天,自掏腰包给公司订了丰盛的下午茶。人走茶凉,至少吃人嘴软。   慢条斯理地收拾办公桌,孙可悄悄地把她拉走说悄悄话。   据说,叛徒是另一名实习生小秋,传闻与那家广告公司副总经理是青梅竹马,有同事撞见过两人在高级西餐厅共进晚餐。   想起当初实习结束,从一堆大型公司中选择这间中小型公司,仅仅因为这里的人没接触过通胜。   方亦如跟小秋接触不多,只是跟现场时,见过这姑娘工作很卖力。“找到证据了?”   “不知道!同事们都说小秋是嫉妒Angelina,同为实习生,两人待遇差别太大,一时想不开。”孙可也只是道听途说。   没有证据,只是传闻,这样恶意对待一个刚出社会的实习生,方亦如不置可否。   不幸的是,小秋在方亦如前脚打包走人,眼睛红红的,面显一脸委屈。   跟在后头的方亦如没有发挥长辈作用上前安慰她,在门口拐了个弯去取车。   清晨,窗外小鸟喧闹。   方亦如原本打算睡个天昏地暗,可惜生物钟太强大。   刚好早餐时间,方亦如甜甜地跟大家早安问好,方爸从报纸上抬眸:“大宝,怎么不好好睡个懒觉?你可是最爱自然醒的。”   方亦如细嚼完点心,讨巧卖乖:“因为要做爸爸的乖女儿,向大哥学习呀!”转过脑袋向旁边方正杰撒娇:“大哥,你以前那些管理学的笔记还在吗?借我学习学习呗!”   方正杰却对方爸炫耀:“爸,你看,大宝拜我为师哦!”   刚巧方妈从厨房端出鲜榨豆浆:“拜师茶来喽!”方亦如立马起身帮大家盛豆浆,秋嫂帮摆点心。   “大草,你可得好好教大宝呀!方家可指望她,出个知名女企业家。”   “爸,这个担子我压力好大啊!”方正杰捧心状。   “知名女企业家我可不敢想,不过有老妈的基因,只要大哥用心教,我觉得我也不会差到那去。”方妈确实是方亦如偶像。   方氏夫妇本是小地方平民,结婚前两人合做小家电生意。后来跟上房地产热,凭赤手两拳辛苦跑银行,跑关系,做房地产生意发家。生了幺女方洁如后,方妈已经不常列席公司会议。壮大成为通胜集团,方妈自觉跟不上公司步伐,转而专心照顾六个孩子。直到大哥念中学,方妈有意识培养大哥接触并着手处理公司事务,才彻底站到幕后不作声。   方亦如常听长辈们调侃,她是方妈一手抱着在谈判桌上长大的,甚至方妈的办公室常常被她捣得天翻地覆。可她稍有印象的,却是台灯下模糊的身影。   方妈乐呵呵地摆架子:“大草是我亲手培养的,你拜他为师不吃亏。不过敬他之前,你要先敬我这个师祖。”   方亦如忍笑恭敬地捧起豆浆杯:“师祖奶奶,徒孙敬您!”   “啐!我有那么老吗?”手还是接过杯子。   方爸合上报纸也举起豆浆,笑骂:“胡闹。”   方正杰掺上一脚:“师傅我待会列好书单,你可要好好学呀!不能浪费方家基因。”方亦如装模作样福身:“小的谨遵师令。”   一顿早饭欢欢闹闹。   秋嫂出来收拾餐桌,一行人转到茶室聊天。   方爸摊开报纸,问方亦如:“大宝,这筦家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方亦如拿起报纸端看,是筦童病重住院的消息。   筦童故意发的新闻稿,声称她自遭遇车祸生命危急,病重得在民生医院靠呼吸器维持。   而民生医院是A市、全国,乃至全亚洲有名的私立医院,仰仗顶级的医疗设备,备受有钱人追捧。   “筦童”就在其中一间重症病房,护卫森严,筦家至今没有人被放行探望。   自此,筦家股票一路狂跌。   “我也不清楚。”   方正杰跟着开口:“目前我们抢到恒宝钢铁七百万股恒宝A股,增持有点困难,所占比例还是小。跟我们抢得最厉害的是陆家,不过,最近有两股不明势力也在疯狂收股,加上筦家阵营几股势力,这个锅热得很。”   “哎!主要是筦童现在还藏在医院,她不大力推进产品革新,我怕跟着胡闹下去,我们方家要跟筦家老派撕破脸,要是筦童坐稳还好。”方爸扣手靠到椅背。   “最近上边要求粗钢减产,出口的又在欧美屡屡受阻。现在还能高盈利的民营钢企屈指可数,而筦家又在衰退……这政策一吹,钱会飞。”难得方妈卸下嬉皮笑脸。   “筦童现在跟我们方家联手,对接的是三草。我看过港口的账,乱七八糟的,筦家老派为了筦仲是用了心呐!”方正杰哼了一气。“照目前这样,筦家想大力挺进房地产行业是有心无力。”   方亦如知道筦家很乱,但不清楚具体细节。她从不主动过问,也不刻意打听,觉得筦童想说自然会对她开口。   方亦如坐在图书馆认真翻阅,突然手机嗡鸣,在桌上震动跳跃,赶紧接起。   “你在哪里?我刚下课。”万哲扬知道她辞职的事。   方亦如躲到桌洞小声答:“我在图书馆。”   万哲扬不自不觉也跟着压低声音:“那我过去找你。”   正要挂断电话,方亦如想起一个比万哲扬还重要的东西:“喂,记得带上你的教师借阅证!”   “啊,你要借书吗?”   “不借书要你证干嘛?”   “好吧,你等我。”   万哲扬赶到图书馆时,一摞摞图书垒叠在那,挡住了方亦如的小脸,他走近看见她认真的神情,窗户外的光散了她一身,莫名一股动容。   扫视到桌上其它位置上的水杯和书籍,他又藏不住一丝责备,默默地把它们收拾进环保袋里。   方亦如注意到时不禁惊了,以为哪个胆儿肥的敢跟她叫板,抬眸发现那只八块五。撒泼:“八块五,你收我东西干嘛?”   万哲扬现在可是知道她不是这里的学生,也不存在帮同学占位一说。指了指前边正愁着没位坐的学生:“他们没有位置坐。”   方亦如动如脱兔伸手压住靠近她位置的书本,皱眉申诉:“我不喜欢别人坐我旁边吵我!”   万哲扬终于有点老师味了,谆谆教诲小学生:“大家来图书馆是为了看书学习的,图书馆氛围好,你喜欢,其他学生也喜欢,谁有空吵你!”   方亦如不松手气鼓鼓地瞪他,瞪!瞪!瞪!射他一身大窟窿!   对视无果。   最终万哲扬妥协,弯腰凑她耳边,哄道:“谁敢吵你,我帮你赶人!”   哄热的气息喷到脸颊,温度瞬间升高。收了手,蹙眉撅嘴,摆明闹脾气!   万哲扬收拾好环保袋坐到她对面,继续哄道:“好了,好了,我请你吃饭当赔罪!”   可惜方亦如不领情,扭头继续看书。   不期然,有名同学坐到方亦如隔一个位置上,摊开书籍,马上塞上耳机。认真的方亦如被他耳机里不断跑出的重金属乐吵到想发火,紧抓着钢笔,瞪着对面认真的万哲扬。   十万火力的眼神灼烧不了万哲扬,他仿似老僧入定般沉迷眼下的知识。   方亦如气又噌上一级,他怎么能这样!桌底下的脚不解气地踢他一下。   被打扰受惊的万哲扬眼溢不满抬头,发现是对面的方亦如要他关注时,皱着的眉舒了大半:“嗯?”   方亦如用眼神示意他旁边那个学生。   但是只值八块五的智商抓不住她的重点,询问的眼神又是迷茫。   方亦如气得眼睛瞪大许多,愤怒得手舞足蹈,示意那个耳机。   万哲扬终于领会到了。伸手敲了敲桌面,学生拔开耳塞,“同学,学习时建议多听柔和的纯音乐作背景,否则大脑兴奋过度不利于学习。”   学生盯着他的脸面,听完这番话,似乎琢磨一番,想起了这人是谁,轰地红透脖子根:“谢谢教授,我以后会注意的!”   万哲扬有点错愕:“你是我的学生?”   学生连连摆手求饶:“不是不是,我只是旁听过您的课而已。”说完关掉播放器,卷好耳线端正坐姿看书。   男人信得过,母猪会上树。果然!   万哲扬看到学生变乖,讨好地对方亦如傻笑,似乎求表扬。   谁说帮赶人的?!   方亦如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继续找思路。   重归安静,那名学生却不自在了,没坐一会,合上书一溜烟逃了。   方亦如被连番动静闹得不想看了,扔下笔,合上书。   万哲扬再傻也读得出她的表情,一脸不爽,连忙哄道:“我那里安静,要不过去看书?”   方亦如只想呛他:“你那里又不是图书馆。”   万哲扬万思不得其解:“想看书的话哪里不都一样?”   可惜方大小姐不一样,她形式感很重,例如要画画,她一定要颜料指定某个牌子,把所有画笔按序排列,画纸夹子要夹到固定位置,围裙要绑好,周遭不能有乱放的物件。   这时,她才觉得自己能够专心致志。   不非得这样,只是心理得到暗示,得到肯定,才能有个好的开头。   方亦如没有动。   万哲扬情商难得上线,懂得转移话题,数了数她面前摆的书本,三十多本,有点为难:“你要借这么多书吗?可是教师借阅证一次只能借三十本。”   方亦如鄙视他:“谁说我要全借?”这些书她已扫完目录,有些书逻辑架构就不科学,她才不要被误导,剔出了一批;有些遣词造句过于华丽,讲解管理学原理的,还让不让人学了!又剔出几本;有些内容交叉重复,又剔出不用看的;有些内容明显过时落伍的,又剔了。最终要借的只有三本。果然纸上得来终觉浅。   一想到大哥列的书单,她哀嚎:“管理学知识不能纸上谈兵。”   这时方亦如注意到万哲扬有带来几本书,意识到他的借阅证有可能借满了,方觉得自己今天脾气闹太过,不好意思问:“你借阅证要是借满了,不用管我,这些书我又不是非得要从这里借。”   不知怎么就变成万哲扬不好意思了:“没事没事,我借阅记录才二十本,这几本书我本来就要还的。”   还真不会撒谎!真心建议他以后做完坏事不要张嘴。   方亦如从眼前的书堆中抽出一本,递给他:“我今天只借这本,用你的借阅证,是因为你们教室职工借阅期长达三个月。”   万哲扬也不懂为何自己心中一丝迷茫转换成了坚定。拿起她筛好的三本书:“这三本书你想看,我一齐借。”   真傻气!心里笑骂一番,解决问题的方式又不止一种。但还是坚持:“不用那么多,我看书慢,三个月看不了那么多,看完这本再找你借。”抽出要借的那本。   最终当然是万哲扬妥协。   方亦如站在门外等,里边万哲扬办理借阅,他跟图书馆阿姨笑得很熟,似乎很有聊,但没让她久等,指了指门外的她,提着书屁颠屁颠赶过来。   漫步校道,三三两两同学有说有笑,低头啃书的还记得注意路况。   方亦如低头一丝苦笑,她印象中的大学生活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常伴左右的亲密同学,也没有好聊的玩伴,甚至班级聚会,集体活动等等她都有借口推掉。光长得漂亮,没有好人缘。她以前除了周末直接回方家,平时在学校挤出一切空隙去找兼职。   那时的她正从谷底往上爬,又神经质地不想在别人生活留下痕迹。   出来工作后更没有同学老友约她逛街吃饭。她换掉号码了。   现在,她还在努力往上爬。   两人闲逛到十一点,踏正餐点到食堂。   H大学的饭菜很有名,很多外校的人慕名而来,熙熙攘攘中饭菜香让人更耗耐心。   方亦如经常来H大学看书,却没吃过一次,人挤得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万哲扬引领她从小门进去,管理的老阿姨眉开眼笑:“万教授,过来吃饭呀!哟,这是女朋友啊,这姑娘真漂亮!”   方亦如内心强大得只瞟了一眼,注意力立刻被菜香味勾走。   万哲扬歉意地看看她,认真地向老阿姨解释:“这是我朋友,不是女朋友。”   老阿姨一副过来人模样,给足万哲扬台阶:“没关系,现在是朋友,以后就是女朋友了。”   万哲扬词穷得很尴尬。   老阿姨以为他不好意思,遂放人添饭。   各个窗口的菜都香得令人食指大动,方亦如选得很纠结,万哲扬从旁解说,哪个窗口哪道菜适合她口味,哪道菜只是闻着香吃着是另一股味。方亦如的纠结顿时松了,挑了几样平时爱吃的。   万哲扬善意地往自己餐盘置了方亦如想尝鲜的菜款。   老阿姨盯着他挑的大部分不是平常固定的,看了看双眼对菜放光的女孩,笑意更深。   方亦如知道这里饭堂阿姨很讨厌收现金,听过几次她们骂骂咧咧:“明知道我要勺菜,怎么还要我碰钱呀!不知道有细菌吗?快去换饭票。”此时她没有饭票。   幸亏万哲扬还记着请她午饭,他有饭卡。   出去时,万哲扬顺手在门边柜子掏出餐具盒,趁学生没下课,两人赶紧抢了位置。刚落座,万哲扬又起身去拿两碗例汤。   方亦如盯着对面位置的餐具盒,不锈钢小盒,里边的餐具估计是成套的。她认得那个小人商标,德国非常著名厨房用品公司。   万哲扬端着两碗汤在学生之间小心避开,注意力全凝在汤上。方亦如觉得滑稽,起了偷怕心思,杂念一生,又摇头挥去。   他把汤碗放置两人手边,笑吟吟:“今天例汤是紫菜鸡蛋花。”说罢打开餐具盒,把筷子递给方亦如,自己提了勺子。   方亦如摇摇头,没有接,从自个双肩包掏出一榉木盒子,抽屉式打开,抽出里面的实木筷子。   万哲扬亮晶晶的眼神似乎找到道友:“你也不喜欢用公共筷子呀!”   方亦如似被他好心情感染,点头:“嗯,老感觉没洗干净。”   笑容变大:“我就是这么认为,即使看着它们消过毒。”   开始拥挤吵杂的饭堂,方亦如觉得,热闹也挺好的。   旁边一凉气的女声响起:“拜托!你们的餐盘还是公共的。”   两人应声看去,一学生打扮的女孩还向同伴们嘲笑鸡婆又洁癖的两人。两人本来无感的,听了她的话,同时低头看看餐盘,又看看对方。   万哲扬小声地询问:“你应该还没吃过这里的饭菜吧?”   方亦如木讷回道:“嗯!你应该是经常吃这里的饭菜吧?”   “对!所以你看我还是很健康。”   方亦如抿唇面无表情夹起一口蔬菜送进嘴里。   万哲扬立马跟着夹了一口。   旁边围观的几个女生见状哈哈大笑:“你们这对情侣真搞笑!”   方亦如瞟了一眼,无所谓地抛出一句:“万教授,你们H大的学生作业是不是太少了?”   这群女生闻声即刻停止嘲笑,纯粹因为自己竟胆大包天当面鄙视老师,简直是目无尊长呀!迅速道歉:“对不起!老师们,我们只是开玩笑的,完全没有恶意。”   万哲扬身为师长,此时几个小女生一脸惊慌无措,他不会拿乔:“她只是吓唬吓唬你们而已,没关系的。H大向来校风开放,老师也是你们的朋友!”   众人顿时错愕不已,这老师竟这般好说话!   当然包括方亦如!老师当朋友,反正她没感受过。   不过朋友中当老师的,他是第一个。   咦……原来自己真当他朋友了……   见状,女生们胆子也大了起来,边吃边跟两人聊天,得知方亦如不熟悉H大,纷纷给大量建议,不断安利H大各种好,还吱吱喳喳评选着校内有名气的帅哥,末了,还强烈要求万哲扬身为H大人,一定要带他的朋友好好感受H大的优秀。   方亦如虽然很无语,但H大饭菜她肯定是评为优秀的!万哲扬又一直拨自个的菜到她餐盘,气氛又好,方亦如全吃光了。   抚着肚皮,在万哲扬的护送下,准备开车走人。   “刚才的学生不是让我带你好好逛逛H大嘛,又刚吃饱,不走走?”   方亦如举手捂嘴,阻止打嗝。“不逛了。”结果气一冲,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万哲扬转头忍笑,辛苦得肩头一耸一耸。   本来不觉怎样,看到万哲扬这样,虚张声势吼道:“要笑就大声地笑,鬼鬼祟祟算什么?”   万哲扬很听话地放声大笑,亮晶晶的眼睛还不停瞄向她。   终于知道脸红了,又责怪:“谁允许你笑了?我还没批准呢!”   万哲扬也很想听话收住笑声,可是看着刚吃饱两眼无神,又满脸脆红的方亦如,大大的双肩包背带,配着她一身故意装嫩的学生装,他觉得他还能笑很久。   这恼人的笑声没有立马收住,方亦如不乐意,扭身打开车门要走人。万哲扬识相变乖,按住车门顶:“今天没看几页书,不学习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方亦如照旧坐进驾驶座:“饱暖思□□,再说吧。”没关车门系好安全带,插上钥匙发动机子。   万哲扬也不怕,弯身凑到她面前:“不生我气了,好吗?”   面对亮如星辰的眼睛,一种专属万哲扬的味道迎面扑来,方亦如嫌弃这台SUV太小了。故作嫌恶状:“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情商低下呀?”   捱吐槽的人不恼,反倒笑得灿烂,退出车外,叮嘱她:“回家好好休息。小心开车!”帮她关上车门。   筦童眯眼享受方亦如给她擦手擦脸,细致得令人身心舒畅。   方亦如喃喃:“后天我去上班了,没那么多时间过来陪你,你可赶紧好起来呀!”   筦童偷笑:“不来没关系,每天想我一次就够了!”   “想!不止一次!”隔着湿帕用力戳她脑袋。   筦童如刀俎之鱼,拼命挣扎:“你谋杀呀?”   闹够了,方亦如叠好帕子,瞥她一眼:“你这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筦仲准备开庭一审,再这么藏着,不怕那些糟老头拆了筦家吗?”   对于那些糟老头,筦童嗤之以鼻:“就让他们闹吧,我要看看大尾巴鱼。”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方亦如知道自己瞎操心了。   筦童一见老友淡如水的神态,总忍不住想逗她:“你知道今早我妈问我啥吗?”   方亦如很配合童童的套路:“不知道,但我好想知道,你快说!”   筦童忍着恶寒:“我妈很期待地问我,我痊愈后会不会像你那样变得乖巧懂事。”   像你那样,车祸后,性情大变。   恰巧胡婶切好水果从配套厨房出来,方亦如背对问话人帮她支起小餐桌,再回身时满脸鄙视:“你那么笨,难说!”   筦童不觉有疑,仍与她说说笑笑。   方亦如刚在餐桌边坐下,方爸折好报纸,问身边的儿子:“大草,明天大宝上班,你都安排好了吗?”   方亦如塞了件点心也转头关注大哥。   方正杰认真回道:“爸,你们放心吧,我都交代清楚了,六家公司,虽然每家只待两三个月,但会让她接触大量核心,又不让人发现她的身份。当然,更不会让她吃苦!”   “我最舍不得让大宝吃苦!一丁点都不行!”方妈看看方爸,又看看女儿。   “嗯,我也舍不得,所以苦都让我们吃了吧!”方正杰同为父母孩子,一点都不吃味。   “你们身为男人皮实。”方妈夹了一件糕点放方亦如碟内。   “身为哥哥,怎能不疼惜妹妹!”方爸置了一件凉糕往方正杰碟内。   方正杰则逗趣方亦如:“咱们家大宝是掌上明珠,谁不疼呀!”   方爸威严中充满慈爱:“大宝,好好学,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家里养得起!实在不行,想去国外进修也可以。”   方亦如终于从碗里抬起头:“大宝是最乖的。”   一桌人笑着点头附和:“你最乖,大家都知道。”   方正杰开口建议:“大宝,要不考虑接受文娱版块?下边有娱乐公司,有出版社,还有游乐场等,工作也没那么枯燥。”   方亦如咬着筷子思考良久,不感兴趣:“孔雀太多,我嫌吵!”   方爸呵呵大笑:“大宝,那些艺人都有经纪人,况且还有很多高管,不需要你经常面对明星的。”   也不敢直接拒绝,继续享用早点:“再说吧。”   “那今天去哪里玩?”   “去拍卖会看看。”   拍卖会在下午举行,隶属于佟家产业的拍卖行,仅次于国际两大拍卖行。   但今天这场只是一场小规模拍卖会,拍卖品不多,价格也不高。   拍卖师邀请的是国内著名博物馆副馆长,不仅要懂得巧妙吹捧卖品,还要懂得调节气氛,鼓吹大家激烈撒钱。   由于是小型规模,选择在小厅举办,复古的长木椅排落几排,坐的人不多。可此时气氛相当热烈,大部分人都举牌竞拍。   正是当代知名青年画家Landy的一副油画,几只花瓶。   方亦如第二幅参加拍卖作品,近期练习作。   以画家之名捐赠佟家慈善机构。   很多人都捧佟家面子,纷纷解囊示好。   躲在最后一排的方亦如冷眼观看。有注意到一个身穿劣质西装,怀抱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想抢购这幅画。频频举牌,但他置身这个环境却相当拘谨。   坐在首排的傅高景在旁人的提醒下,回头见到方亦如,发现方亦如并不热忱,径自起身在热烈气氛中向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后边故事节奏将会加快。 因此文进入完结倒计时。 ☆、第九章      幸亏大家注意力被拍卖师吸引着,傅高景又是往后走的,大家以为他没兴趣要离开而已。   傅高景不打招呼,屁股直接落座方亦如身旁:“姑奶奶,看上哪个了,小的孝敬您。”   此时油画已被炒到四十万元,竞价的人越来越少,只有那个中年男人不断举牌加价压倒别人。   “这幅画好看吗?反正我是不懂欣赏这几只破花瓶。”傅高景不太理解这些人的审美。   方亦如盯着没出声。   “六十万,这位三十五号先生追加到六十万元。”拍卖师兴奋大叫。   方亦如终于理会傅高景:“能帮我举牌吗?”将自己手中四十三号牌递过去。   傅高景认真地鉴赏台上那副画,他欣赏不来,不懂方亦如怎么就喜欢这个不知所谓的内容。“你喜欢这幅画?送你。”傅少爷大气地举起自己十一号牌子。   “六十五万一次。”   “七十万一次。”那名中年男人拘谨地再次举起牌子。   傅高景想要的东西很少不到手的,杠上了。“七十五万一次。”   那中年男人回头瞥了一眼,眼神异常坚定:“八十万一次。”   正要用钱砸人时,方亦如伸手压下傅高景胳膊:“不用抢了,我只是想让他多捐点而已。”   娃娃脸明显不信,但还是顺应她。   画家虽然是当代知名青年画家,但个人资料无从得知,虽打着神秘旗号,毕竟画作没有绝妙技术,内容又晦涩难明,只算是普通作品。炒到六十万元已有点超线,但八十万元成交绝对是虚高。   后面的拍卖品两人没再出手,而那中年男人竞得油画后就结账离场。   扣除佣金、税费等手续费,方亦如净赚不多不少。   “没有钟意的吗?”拍卖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出会场。   如遭遇大赦,傅高景见方亦如主动挑话,也不关闸:“爷爷见我无聊,让我过来散散心的。”看方亦如没有终止话题的迹象,继续:“你不知道吧,我现在在爷爷旗下的小公司上班,虽然挂着总经理的牌子,但什么事情也没有,我看漫画都快吐了!”   侧头盯着这张朝气蓬勃的娃娃脸,方亦如对这张脸很是怀念。   她上小学的第一天,小她两岁的傅高景死活不肯去幼儿园,跑到她学校大哭:“你能不能陪我上幼儿园?否则以后没人陪我打架了!”小半学期后,这小奶娃跳进她的班级,一直同班,直到初中毕业。   有九年没好好端详他的脸面。只是婴儿肥褪去了。   傅高景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小钢炮,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对爷爷好点,虽然爷爷硬朗健康,毕竟岁数大了,别老气他。”方亦如很喜欢傅爷爷。   “你还好意思说,亏我爷爷对你那么好,这么多年都不关心他老人家。”傅高景的父母在他很小时被同帮兄弟砍*杀,他是傅爷爷一手带大。   方亦如爷爷奶奶过世得早,外公外婆住不习惯大城市,常年闲居乡野,承欢膝下机会甚少。傅爷爷弥补了这份遗憾。即使对傅少爷这类旧朋生心距离,还是不舍老人家。“替我向爷爷转达问候。”   “要说自己去说,我才不做传声筒。”傅高景把人往自己车上塞,但不敢强硬,方亦如如愿坐进自己车里。   “为什么筦童可以留在你身边,我却不可以?”傅高景敲打车窗,终于鼓足勇气问这个九年开不了口的问题。   方亦如面无表情盯着前方:“我没有留她。”   是她自己死缠烂打,甚至不惜暴露自己脆弱黏过来的,赶也赶不走。   回家后跟方妈提了那个可疑的中年男人,方妈也觉得有必要查一查,说交给她来办。很快,方妈让她放宽心,对方是名司机,帮老板竞的,那幅画是一位私人收藏家拿来做投资。   算是揭过这页。   适中简洁的办公室。   方亦如刚挂断座机电话,袁特助敲门进来汇报工作。   “……这是平台最新数据。”把手中数据报表地道方亦如桌面。“目前经过高效、迅猛的地面营销快速抢占了A市家政服务百分之七消费市场份额。今天上午十二点截止新增了八家云家政注册平台。另外N公司终于答应约谈,老板唐心媚亲自会谈,周一上午十点在N公司总部。”   唐心媚这个老女人,唐老鸭,终于肯见面了。   方亦如无奈地揉揉额头,要不是看中N公司的教育机构今年火遍大江南北,业界风评极好,想拉进自己平台,这个甩她好几次脸面的女人她早就不忍了。“很好,那麻烦你待会将资料整理给我。”撕下手中便利贴粘到水晶牌上,顺便往手机任务添加提示闹钟。   恰时,手机任务闹钟大响。   “十六时三楼员工生日聚会。”   袁琳努力压低嘴角,不能让老板捉到她当面偷笑。但是这个老板记性真的很不好!她的自我管理办法就是不停地给自己添加提示。袁琳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三台手机闹钟同时提示一件事情,她真的不肯相信那个自见面就一脸淡然的方家大小姐也会手忙脚乱。但这又是个令人佩服的女孩,她当时没有一丝尴尬,也不认为被看见狼狈会羞恼,而是精神抖擞地鼓励自己继续往前冲,还不忘给大家加油。那会似乎正是协谈商家的艰难时期。做了很久的市场调研,从一百多家家政公司筛选出十五家,又从几万名自由家政服务员中筛出几千人,其中很多不愿意合作。   “老板,那我们是现在就下去吗?”袁琳担心她忘性大,又一头扎进财务报表中。   方亦如微愕抬头,怔愣一会。   她知道大家私底下都叫她大宝总,称呼方正杰为大方总,方亦通为老方总,知道多点的喊方正言小方总。不过大家都没有恶意,只是为了更好区分几人,就装不知道。   “袁琳,虽然现在是我发你工资,但别忘了是我大哥培养的你,老板这个称呼你还是留给我大哥吧,况且现在我们公司靠的通胜这棵大树。”称呼方面纠正那么多次还是要一而再提醒。   袁琳似乎开口挺为难的:“Landy……那我们是现在就下去吗?”   “嗯,免得让大家等,不好看。”方亦如将桌面文件分类归纳起身与她下楼。   袁琳很年轻,一身精英范与方正杰很像,年纪轻轻拥有硕士双学位,得体套装衬得貌美体娇,进可商务交涉,退可财务管理,大哥管理下的秘书办公室人才辈出。   本来大哥将袁琳安排给她时,忍不住心生愧疚,带走了一支团队还带走了得力臂膀。但某次听到傅高景调侃大哥时,那种桃色暧昧竟安在袁琳身上,方亦如浑身恶寒,遂趾高气昂地带走袁琳。事实证明,大哥和莹莹姐感情正浓,袁琳是傅高景摆的乌龙。这下,愧疚来得更猛烈了。   袁琳若是待在通胜集团总部,即使是秘书办,发展空间仍是潜大,至少接触的项目、学习的机会就不是现在这家创业公司可比的。   这家公司管理架构扁平化,很简洁,只有三层,普通员工头上有一个负责人,然后直属方亦如这个老板。事情只走两步,不设副总经理,负责人就直接带组。方亦如也不安排助理。可是要弥补袁琳,特地设了特别助理,直接对总经理负责,还分管商务部、财务部、行政部。她的才华不应被埋没。方亦如甚至想多多给她机会好好表现,或许以后这家公司会交给她。   袁琳没有让她失望。工作量庞大还处理得井井有条,既不邀功也不挤兑同事,还是方亦如这个半桶水老板与员工之间的润滑油。   方亦如不是亲民型的老板,但她在努力拉近与员工之间的距离。   三楼就餐室聚满公司六十多名员工,今天是出粮日,也是集团传统的寿星聚会日。通胜集团保障员工福利,规定每个月发放工资的十号,就是当月过生日同事统一聚会的日期。   下午四点,大家会统一放下手中工作,给寿星唱生日歌,共享生日蛋糕。方亦如例常给几位寿星贺祝福语,献上公司准备的生日礼包,每人一封两百元生日礼金,还有一千元商场代金券,更有人事部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各人有异。例如,信息工程部的小木,他母亲年迈体弱,人事部了解后以公司名义赠送了一台按摩椅;商务部小滋喜欢穿衣打扮,人事部琢磨后,以公司名义赠送一支当季新品口红。让员工们感受到公司对他们的关心与重视。   看到大家和乐融融地聚在一块,方亦如对方正杰钦定的团队很满意,对人事部更满意,思考着年底绩效达标后,要给人事部的同事发放厚厚奖金。   吃完碟内小块蛋糕,方亦如不让自己的老板身份影响大家,自己回办公室继续研究财务报表,就让他们嬉嬉闹闹到下班吧。   以前方亦如一看数字就发困,都不懂那些搞财经的怎么能够对着一串枯燥无味的数字看出花来,知道她开始为这家公司作准备,并得到大家的指点,特别是万哲扬的耐心指导,她终于明白那些以为了无生机的数字,强烈地表达着企业状况,行业的动态,深层的还有人员管理问题。于是,方亦如要求自己必须具备基础财务分析能力,这样不必喊财务部过来特地汇报,还要多整理一遍,照顾她这个财务盲。她也省时省力,自己拿着财务报表就能够将公司基本的财务状况了解清楚,并能从资源配置的角度思考资金使用效率,从而稳定公司的运营效率,将一些基础的财务预警指标作用发挥出来。   安静的氛围中,一阵悦耳闹铃作响,方亦如看得太沉迷,第一反应是自己又忘了什么重要工作,抓过一看:六点半取花,接八块五,看演出。   虚惊一场。原来不知不觉看了那么久。放下文件,揉揉脖子,捶捶肩,打开窗户一看,晚霞烧红。   收拾完桌面,转身进配套休息间,脱下套装,换上黑色蕾丝连衣长裙,将一头长发打散放下。   高跟鞋在楼梯间叩响,显得气氛静谧空灵。五点大家准时下班,公司剩她一个,这栋五层老洋房没了人群的喧闹更显韵味。   方亦如将公司安家在A市著名建筑群景区内,这座老洋房也是景区内的景色,国际式风格,但位置较偏角,游客较少,对面就是粼粼波光的江景,闹中取静。感谢通胜的不动产里有它,也感谢大哥宠她。此地另两处不动产,一栋洋房租给某金融公司,另一栋小别墅租给了某航空公司。希望她日后也能日进斗金。   车子停在老楼房下边,方亦如拿起手机看,万哲扬回复立刻下楼已过去十七分钟,才三层楼,要走那么久吗?   正想再追个电话,看到楼梯通道两个身影闪出来,一个年轻女孩追在后边,万哲扬回身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女孩伸出双手似乎想靠近他脖子,可惜不开窍的万哲扬不留情面地闪躲开。   手机“么—”响起,方亦如无心再观,低头玩手机。   方大草:大宝,你如果不想应酬,晚一点进场吧。   正想回复,方洁如又岔话题。   方三宝:我怎么不觉得那个陆南帅呀?!大姐,你坐那么近,帮我数一下他腿毛。   方亦如哭笑不得,隔着乐池,穿着芭蕾大袜,怎么数?正巧万哲扬坐进车里,手指飞快回复。   方大宝:好的。   万哲扬领子凌乱,一手挠着脖子伸向方亦如:“快帮我看看脖子有什么,好痒啊!”   方亦如收好手机凑近看:“是一根头发。”   万哲扬伸手去抓,可惜没眼看,抓不准,把原本挠得发红的脖子抓得红上加红。方亦如看不过眼,伸手拈起那条发丝,跟他自己短发类似。万哲扬一把抢过 ,撒气般对着头发丝骂:“原来是你挠了我这么久,折腾死我了!”降下车窗扔掉它。   方亦如见他孩子气撒完,发动车子出发。   万哲扬凑向后视镜整理衣物,瞄到后座一束大大的鲜花,像做错事的小孩:“原来还要送花的?怎么办?我没想到。”   “可惜你浪费太多时间了,现在买来不及。”方亦如注意路况,出了学校准备拐向。   万哲扬好委屈:“那怎么办?你都送表叔了,我没送,他会不会怪我?”   “应该不会。”   “可是我有看他演出呀!你送我不送,小表叔肯定要骂我。”   “陆瑜就是坨屎,你还往那凑。”一提到陆瑜,方亦如就脸黑。   万哲扬自知漏嘴,不敢再提,而且他答应过小表叔,不能让她知道他们最近走得近的。“那要不这样,你那束花加上我名字,我请你吃饭?”   方亦如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这姐弟俩怎么老往请她吃饭的话题拐呀?这一年多来,万思嘉总是找借口吃饭,见了面,话题多在万哲扬身上打转。这弟弟也是个傻,请她吃饭就会很开心。   “你要请我吃饭,估计我最近都没空。”最近忙得陀螺转,有时候吃饭都忘了,哪还挤得出空。   “那我先记着。”就这么定了,自个提来花束翻卡片。   卡片是空的。   “你还没写?”   方亦如瞄了一眼:“还没想好。”本来就不打算写。   万哲扬来主意了:“要不写祝您顺利?”词穷时不都这么说嘛。   随便啦。方亦如无所谓地接话:“可以,就写祝您演出成功吧。”   万哲扬“唰唰”大笔一挥,他的字竟是龙飞凤舞的类型,他的名字签得更随性。把笔递给方亦如,可她在开车,遂自告奋勇帮她签了,和他名字并排。   车子在停车场停好后,剧院有工作人员过来接手她的花束,放去陆南的休息间。   直到演出准备开始,全场熄灯后,方亦如两人才从侧门进来。   “来这么晚,吃饭了吗?”右手边的傅高景一见方亦如坐下就靠过去。   方亦如此时才想起自己下午只吃了一小块蛋糕,晚餐米粒未进,有点小委屈地瘪嘴儿。思及光线太暗,傅高景看不清她表情,自动靠过去悄声道:“加班,忘了。”   黑暗中,方亦如敏锐地捕捉到傅高景那丝孺子不可教的嫌弃,见他从座位里变出一盒牛奶:“演出完带你去吃饭。”   大剧院禁止有色饮料带入会场,这小子怎么混进来的?   后边贵宾区响起一阵嘈杂,方亦如也跟着八卦地回头。原来是A市市领导入场,前呼后拥。一道备受追捧的还有自家大哥,跟他旁边的是此次世界巡回演出的运营总监。   演出开始了,通明的舞台灯光照亮了方亦如手中的宣传单。   美国著名T剧院芭蕾舞团携手捷克A乐团,上演芭蕾经典名作《吉赛尔》,特邀国际知名指挥家Dark,另有两位人物作为重点宣传,担任女主演的首席Z,和担当男主演的陆南,舞团的明星演员。   陆南很有天赋,九年前的他小有名气,九年后的他精益求精,在一部部经典名作中磨砺出他独特的个人魅力。他不仅是古典芭蕾著名演员,连年跨界玩艺术,与各类艺术家开展不同形态的艺术表演。例如前年在卢森堡举办的“静默行走”,是他与书法家的精彩合作。他甚至以编导身份加入现代舞行列,另外他编导的两支花样滑冰作品更是帮助某选手连续拿下两届世锦赛冠军。   他用四年时间快速成长为舞团的明星演员,还是伤病之后达到这样的状态。令人震惊他的毅力。   外界评价他为“不安分的舞者。”   方亦如知道,他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得让人看不出他炫技击腿跳的双腿受过重伤。   A市是巡演的最后一站,所以名流拥聚,忠实粉丝跟着辗转好几个城市,只因这样的顶级配置近期少见,导致演出一票难求,甚至有观众询问是否开放站票。其中很多陆南的女粉丝。   演出相当成功,主演们与指挥家三次谢幕,掌声仍未散去。   方亦如避免与后座的熟人们撞面,趁掌声热烈时离场而去。   此时三人对角胶着在方亦如的车边,方亦如咬着吸管吮牛奶,傅高景只关注她:“天国食府的海鲜粥我好久没喝了,你陪我去吧。”完全忽略万哲扬。   方亦如不知道傅高景原来这般小气,跟万哲扬杠上了。而万哲扬这个傻子还一脸懵懂,感受不到排斥:“那个海鲜粥我也挺喜欢的。我记得有一次你差点自个吃完一锅。”光彩熠熠的双眸盯着方亦如。   傅高景咬牙切齿,方亦如终于开口了:“不跟你们去了,我明天还有事,现在就想回家睡觉。”   “要饿着肚子睡觉吗?别忘了你有胃病。”小学开始方亦如的胃就被她折腾,吓得傅高景经常随身备点粮食。可这几年已调养有方。   “傅小子,我不是瓷娃娃,我回家简单吃点。而且你没看见我的黑眼圈吗?创业以来我休息时间不够。”说着指指粉底液遮盖不全的青黑。   “哗,真的很黑,那赶紧回去休息吧。”万哲扬欠揍地把脸凑近大呼。   方亦如和傅高景都好有冲动拍晕他。   几人在这磨磨蹭蹭,停车场陆陆续续人多起来,其中有人认出了傅高景,老远打招呼:“傅少爷。”   方亦如脸色顿变,把车钥匙扔给万哲扬,一把拉过傅高景,让他做挡箭牌。幸亏万哲扬没掉链子,机灵地赶紧上车,开车。   傅高景碍于情面也与走近的对面回应,让方亦如躲在身后。“于文,董天。”   万哲扬调好车头,方亦如一把推出傅高景跳上车扬尘而去。   傅高景只听到背后一小声“拜拜”,回头人就不见了。这死女人!   坐在副驾驶座的方亦如正得意,傅高景的电话锲而不舍追来:“你竟然敢把我推出去!”   怒吼声太大,吓得方亦如把手机摆远点,柔声细语:“好弟弟,那是你拿手的,姐姐信任你!”   傅高景火气小了,开始嘀嘀咕咕:“你不是说累吗?怎么还送那傻小子回家?”   “难不成让你来送?我接他来的,送回去有什么?”   “让他走路回去!要不然他自个打车也行呀!再不济我让兄弟送他也可以!”怎么说都是嫌弃。   一旁开车的万哲扬听得清楚,脸色委屈得不行。   方亦如顿觉好笑:“傅小子,欺负老弱病残损德。”   “也对。”傅高景难得点头赞同。“可是我没有欺负他呀!”   圈子越兜越大不好玩了:“那你想怎样?”   傅高景秒变狗腿:“不怎样,姑奶奶就让那傻小子给您当司机,您早点休息吧。”   挂断电话后,万哲扬欲言又止,委屈得不得了:“我怎么就成老弱病残了?”   年纪比我们大,情商不足为残,一残则病则弱。“说的不是你。”   万哲扬百般不信,但方亦如说不是那就不是。“明天继续跑步?”平时两人经常相约晨跑。   “不了,明早还有事,今晚回爸妈那。”   方亦如回到方宅时将近十点,大宅里没一个主人。秋嫂还没休息,披了外套出来问:“大小姐,吃过晚饭了吗?需要我帮你准备点吗?”   “不用了,秋嫂,你早点休息吧,我一会自己弄。”本是无心之言,可回过头来,秋嫂僵着难过的脸色,还有一丝被嫌弃的尴尬。   “我只是想吃得简单点,那你帮我下碗面吧。”方亦如又提起浅笑。   秋嫂却笑颜逐开:“好的好的,加点肉沫吧,营养足点,再加个你爱吃的鸭蛋,我马上去做。”话没说完就转身进厨房忙活。   方亦如盯着她忙碌的身影,不禁低头轻轻自责。   躺倒床上时,已近午夜十二点。柔软舒适的床铺,贴近肌肤产生微微热量,方亦如感到安全与舒适。   最近睡眠不足,老是加班到深夜,一想到正在北爱尔兰庄园别业度假的爸妈,一对比,又心生羡慕。   手机“嘀—”短信进入。一个陌生号码。   方亦如坚信很多旧友都弄到她的新手机号码,但没人敢打扰她。   “小学妹,谢谢你。花很美。”   一束花就感动成这样?   手指一按,删除信息,没存号码。   以前方亦如送过更夸张的花给他。   那时筦童和陆瑜早恋,家长们竟支持。陆南从英国回来休假,被陆瑜捉来辅导英语,筦童蹭课,小女孩家害羞不敢跟着喊“哥哥”,就称呼“学长”,方亦如是有样学样。但陆南回称筦童为“小童”,却称她为“小学妹”。方亦如在心里对自己解释为:自己风评太差,没当一家人。于是铆足劲要得到他的肯定。   陆南是在俄罗斯学的古典芭蕾,毕业却签了英国的舞团,他说要努力在二十岁成为舞团首席。   那年,陆南参加团内考核,刚刚晋升为二级独舞,发展势头迅猛。   方亦如组团远赴英国给他加油。得知成绩那一刻,陆南也被填满化妆间的花海震撼了。是方亦如为他准备的惊喜。   很多人都说方家宝贝大女儿在追陆家南少。   方亦如了解到,陆南在巡演结束后有几项艺术工作,其中一项是由英国芭蕾杂志联合法国知名艺术机构主办的“阴阳·芭蕾美术”艺术计划。筛选出三十八位国际极具个人魅力的芭蕾舞者担当模特,陆南是其中之一,邀请国际知名画家进行艺术创作。   方亦如在努力申请参与,至今还没得到答复。   是夜,难以安眠。 ☆、第十章      生物钟的强大在于,即使昨晚没睡好,依旧六点准时醒来。   方亦如迅速洗漱,听大哥安排今早有重要餐会,具体内容还不知道,于是先绕去书房打探一下。   “大哥,早。”方亦如敲响半掩的门。   “大宝,早。他们没那么快到,先进来坐会。”方正杰手拿的文件方亦如没看清。“昨晚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吗?怎么眼睛那么黑?”   大家都说黑眼圈严重,看来最近不仅要多加补眠,还要跑多几趟美容院呀。“最近公司事多,所以睡得比较晚。”   方正杰左瞧瞧,右瞄瞄,一脸写满八卦。   方亦如觉得很无力:“大哥,如果你是想问昨晚那个男的,我还是那句,我和万哲扬只是一起玩的朋友,一个可以逛画廊,听音乐,看演出的朋友。目前我们没有交往的打算。”就这个问题,一年多来已被几人轮番轰炸多次,连万思嘉也找遍借口约她洗脑。   “可是陆南已经老了。”   方亦如知道,昨晚和万哲扬一起去看陆南演出,肯定有人会误会,误会她方亦如要在陆南面前找面子。实际上根本不需要。她甚至希望陆南不要再发邮件给她了,邮箱躺了一堆全没打开。   但是大哥比陆南还年长几岁呢,怎么就说陆南已经老了?“即使他年轻又如何?”   方正杰哑口:“对,即使他年轻又如何!”   “倒是大哥你,都快倒贴上门了,什么时候让莹莹姐嫁过来?”   方正杰哼气:“在她眼里,工作比我还重要。”   挺好啊!不过方亦如不敢当面说。   方正杰脸色不好,见妹妹也不追讨问题,遂转移话题,递出手中文件:“你觉得这项目能合作吗?”   方亦如接过文件,封面写着新能源:“你现在是方家掌舵人,你做主就好。”   “你也是一份子,给点意见吧。”   方亦如随便翻看项目书:“你都已经有答案了,还问我干嘛?”   “还没正式决定呢,别偷懒,现在是阶段测验。”   然后方正杰认真等待,方亦如认真阅读。   “我觉得可以。”大概通读完项目书后,方亦如只给了一句。可方正杰一脸“仅此而已吗”,鼓励她继续分析。   “咳咳”清一嗓子:“仅个人拙见。新能源市场新起,但主要握在天字头企业手中,目前市场服务细化不足,我们可以以这家公司为立足点,结合在新加坡投资的液化天然气,能源类能够提高通胜盈利率。并且这家公司本是做电缆的,算是专业型。加上陆家近年加大新能源汽车制造量,这片市场预估十年内就会成熟。”   方亦如合上项目书,端正坐姿:“但我个人不建议并购。前期基础设施在全国铺垫太耗费,入股即可,盘活这条资金链。况且目前这个行业枪打出头鸟,等城市布局上轨了再考虑它的姓氏。”控制不住紧张,期待方正杰的评价。她知道,在方正杰心中已有一套成熟的规划。自己这一年见识是拓展许多,但站那个位置思考还欠缺许多。   正巧书桌上的电话内线拨响,秋嫂提醒大少爷的客人们到了。方正杰看看手表,也该出去招呼宾客了。“不错,进步很多,懂得思考多一些因素了。”站起身来揽上方亦如肩膀一起下楼:“过来和大家一起讨论讨论。”   客厅里坐了七八名穿着讲究的男士女士,方亦如认出其中有股权架构师、个人投资者。自己果然是仍有很多需要学习。心底暗暗鞭策自己。   周一上午九点五十分,方亦如和袁琳由前台带领直达唐心媚办公室。   唐心媚外传“唐老鸭”,她的嗓音如鸭子般粗嘎,体胖臃肿,走路体态不稳。但N教育机构就是在她十几年的精心管理下,全国遍地开花,近年更是拓展到海外市场。她的丈夫欧阳年是一名营养师,两人养育的儿子两周岁不足病夭。于是夫妻共同创立N品牌,专注育婴早教。   夫妻二人失去独子后有努力造人,可惜不闻喜报。随着年纪增大,唐心媚本身体多病,也放任堕落,不管健康与丈夫关心,疯狂工作。   “我就说通胜财大气粗,怎么可能跟我们这些小公司合作。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想。”唐心媚握着方亦如的手不放,转头与助理小何笑道:“真是荣幸啊!”肥臃不爱打扮的中年女上司,身边却跟随一名年轻貌美,并打扮时尚精致的女助理。方亦如真不懂。   “唐总客气了,通胜有通胜的发展,我们小公司有我们小公司的成长,况且都是为了生活而已。”   “说得好听,还不是傍着通胜这棵大树。”唐心媚甩开方亦如的手,让大家到老树根茶几就座。   一名美女茶艺师展示青葱十指的精湛泡茶技艺,茶香,人美,可惜唐心媚态度不够友好。   “傍得大树好遮阳,如果有这个机会,唐总应该也会好好把握。”   “方小姐,别把大家想着跟你一样好命。”   “但现在N品牌就有这样的机会呀!难道说欧阳太太现在就要送客?”吵架而已,难道不赚钱?   唐心媚重力砸下茶杯:“方小姐,N品牌是我夫妇十几年心血,没那个能力陪你富二代玩。”唐心媚脾气果然如传言乖戾。   方亦如反倒不恼了,恢复得体的浅笑,进退有度:“欧阳太太,难道你现在要因为我的出身拒绝合作?那真是对我莫大伤害。你们N品牌服务的家庭成员成千上万,富有家庭的钱你们都拒绝?况且方家有钱是方家的事,我还不照样自己出来亲力亲为创业。如果我的钱是臭的,那还真不好意思污了你的眼。”   “方小姐,直接说吧,我个人对你不具好感,况且你那‘在家’是搞家政服务的,跟我们不沾边,我实在想不出合作的理由。”听出来了,听过方亦如的恶劣风评,看不起她呀。   “让欧阳太太对我无法产生好感,是我能力有限,真是抱歉!”唐心媚闻言只叹了杯茶。“但我这个人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能一起赚钱的就同道同谋,反正我不会跟钱过不去。至于你所提的‘在家’只做家政服务,我想说,你看错了。   虽然‘在家’只上线三个月,业界都认为它只叫嚣家政服务互联网行业,山寨平台纷纷紧随其后,但你们看到了吗?上周五,大型连锁超市、药店也在我们平台上架了。明天,中档服装定制店也会上架。包括欧阳太太你的好朋友Ua中学教育也即将周三上架。谁说‘在家’只做保姆和修水管?凡是以家为场景的一切消费,我们都做。我们目的不只家庭服务,更是家庭关怀。   孩子生病了,有附近药店快速送药过来,甚至有名医上门;炒菜发现酱油没了,不用跳脚关火,附近超市会马上送来。不怕向你透露,目前我们已完成社区部署,将有心理学专家入驻,从衣食住行,到身心健康,我们‘在家’呵护你,呵护你的家庭生活。”   “野心好大呀,我怕明年不见了。”   “反正我们目前资金储备已规划到五年后。”   “现在很多实体店都倒闭了,你怎么保证服务质量?”   “所以我们在努力调查、筛选,例如你们N品牌盈利率还在上升。信誉等级那类你们也玩熟了,合作期间,不满意率达到标线将终止合作,当然,协议都具有排他性,在这里,你的竞争对手只有你自己。”   “听你这么说我还是不太懂,小何,你去跟那个……那个美女袁特助聊聊吧。”唐心媚指挥助理去和袁琳交涉。“我们继续喝茶。”   这是要把合作放到执行部分呀,方亦如乐得喝茶跟她继续斗嘴皮子。   中午休息时分,公司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万哲扬坐在对面的位置看着方亦如噼里啪啦敲键盘,完全没空理会他:“我看你最近都很忙啊,那天晚上都忘了把书拿给你了。”   是方亦如最近想借的《反脆弱》,看演出那天确实忘了拿。   “好的,谢谢啦!还劳烦你特地跑一趟。”方亦如视线从电脑屏幕抬起。   本是认真盯着她的万哲扬,没料到她会从工作中分点注意力给他,受宠若惊般傻笑,为掩饰尴尬,瞄去桌面,一份没吃多少的快餐还打开着,但很明显它已被遗弃。“你还没有吃午饭吗?”   方亦如扫眼那开着盖的快餐,又转回头继续打字:“不好吃,不想吃。”   “但是你饿着肚子工作很伤身的,况且傅少爷不是说你有胃病吗?”万教授又带老师味了。   “待会就吃,忙完这些拿去叮一下就吃。”方亦如真的怕被他念,自己又不是小学生。况且被追着说“你有病”,心情很不爽。   “方家那么多钱还不够吗?你还要这么拼命赚钱?”   方亦如抬眸瞟他一眼,谁会嫌钱多?在商业市场里,别人多占百分之一,就是自己损失百分之一,从来没有原地踏步,固守本源之说。“工作很有意思。”万家该庆幸有个愿意拼命赚钱的万思嘉,否则这家子都要在学术研究上视金钱如粪土。   “你大概还要多久?”   弹一下桌面垒起来的文件,估计下班也做不完。   万哲扬突地站起收走快餐:“别吃了。”   “你不是说饿肚子工作会伤身吗?我待会就吃,你不能拿走呀!”   “你不是说不好吃吗?”   “饿肚子工作会伤身。”   “这快餐凉了再热很难吃,别吃了,我去给你带好吃的来。”说完就收着快餐离开。   方亦如懵了,他待会还来?没时间应酬他呀。“不好吃的别带!”   将近三点时,万哲扬真带吃好的来了。保温盒里装着热饭热菜。   “这真的是你做的吗?你做饭竟然这么好吃!”方亦如抱着保温盒从工作桌移到茶几。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万哲扬早就知道她很爱吃,但两人认识一年多,也没想过有机会做饭给她吃。   以前,他的父母总是把精力投注在实验室里,姐姐又总忙于学业,他在孤独时发现了数学的美妙。可每次从数学沉浸中回来,转身发现大家各有所投,怡然自得。他还是一个人。   于是他努力学习烹饪,照顾家人的饮食,直到他去国外念书,回来后为了教学搬到学校住,很少为一家人捧上热腾腾的饭菜了。   “你厨艺这么好,居然藏私,太过分了!”方亦如嘴里吞着还不忘投诉。   “现在没有藏哦。”万哲扬无辜摊手。   “叩叩”袁琳敲门汇报:“Landy,上次谈的金融合作商说想直接跟你谈。”   “转进来吧。”方亦如放下保温盒迅速恢复工作状态,走过去接电话。   万哲扬帮她盖好盖子,示意他先回去,不打扰她。   吃完万哲扬做的饭菜,方亦如满足地拍拍肚皮,食物到达肠胃所产生的满足感,以及血液所散发的热量,让她感到浑身充满力气。   想起有两天没查看邮箱,赶紧登录,果然有一封来自“阴阳”艺术计划项目组的未读新邮。方亦如在心里祈祷完,才忐忑打开邮件。   简单的二十六个字母却拼凑出了重要的意思:她已成功申请加入“阴阳”计划,也应允她的请求,另外邀请美国T剧院芭蕾舞团的Anna担任她的模特。   方亦如捂脸抑制自己发出兴奋的尖叫。   加了一小段班,把手上工作一做完,方亦如哼着调子,提上保温盒,去找大厨师。   门铃一响,万哲扬很快出来开门,可是他严肃地谈着电话,开完门就转身进屋,方亦如只能随意。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个宿舍,上次顺便过来拿书,万哲扬在带学生做课题,没空理她,没待一会就走了。   方亦如在鞋柜里想找双男士家居拖鞋,却看见摆有一双女士拖鞋,很新。上次来没有的。犹豫一下还是脱下高跟鞋穿上,码数刚好。   走进去万哲扬在厨房倒水,方亦如把保温盒搁上茶几,也把自个搁到沙发上,万哲扬边聊电话边把温水放她手里。无声回了个“谢谢”嘴型。然后万哲扬跑阳台打电话。   一房一厅一厨,这个男人把单身日子过得整洁有序。而她第一次看见万哲扬神情严肃,语气还透着不耐烦。靠上沙发背,把头往后搁。原来万哲扬拒绝人的时候如此铿锵有力。   万哲扬通话结束进入屋内,发现方亦如盯着天花板走神,也学她的姿势躺靠沙发,往上察看许久,白花花一片,没看出什么内容。   良久,方亦如就势转过头来,万哲扬跟着照做,两人换了个角度对视,不再是平常的仰望与俯视。   “为什么要拒绝?做成这项目投资获利丰厚啊。况且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聊聊数据,聊聊数学而已。”那些带有学术背景人物,名气稍好的,很容易被企业看中,给予丰厚佣金或分成,邀请他们担当投资游说人,动动嘴皮子,或是帮写篇调研论文,让投资者觉得市场前景广,从而进行高额投资,帮助企业。   万哲扬遗憾得委屈:“我嘴太笨了,做不来。”   那副可怜样让方亦如觉得异常开心,玩心大起。撑起身子去掐他的腮帮。   一步裙紧裹身线,未扣满的衬衫,桑蚕丝的垂感让精致锁骨下的微隆线条更添柔美。   万哲扬很自然地抬起右手虚拖她臀部,以免她支点不稳摔倒。   方亦如专心揉他两团腮帮。   这是第一次主动肢体交流,虽然两人多为单独相处,但无形中总保持一段距离。   现在没有身高的烦扰,还是在自己下面,方亦如终于能够直观他的脸面,这种俯视给方亦如带来一丝变态的满足感。   随意揉腮帮成团不成形,万哲扬造型十分滑稽可笑。可是他的气质仍很干净,单纯阳光得不像三十岁的稳重教授,倒像个大男孩,眼神很清澈,目光带点星火……   脸带微笑的方亦如突然意识到自己行为出格,故作镇定地收手,坐好,整理衣物:“今晚有什么好吃的?我来蹭饭。”   万哲扬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氛围中走出,懵懂着还没反应过来。   方亦如见他呆呆的,衣领微乱,不回答,便伸手帮他整理衣领:“你是打算饿死我吗?”   这回万哲扬回神了:“要在我家里吃吗?可是冰箱食材不多。”   “你做饭那么好吃,竟然不肯再做一顿给我吃。八块五,你太小气了!”小脸皱眉,一种骄纵的霸气席卷这个胆敢藏私的男人。   “没有说不给你做,食材不够要出去买。你是跟我一块去,还是在这里等我?”   “一起吧,坐这等很无聊。”方亦如立马起身拎包换鞋:“要去哪里买?”   “学校的超市食材种类不够多,还是出去外边的大超市吧。”抓上钱包钥匙两人即刻出发。   市区中心的这个大型超市,之前方亦如在附近住经常过来,所以有服务人员认得她。   “方小姐,好久不见呀!和男朋友一起来买菜?”生鲜区的大叔记得这个漂亮的姑娘。   “您好,好久不见!和朋友聚餐来买菜。”   大叔以为自己看错:“噢,原来不是男朋友啊,太可惜了,这小伙子长得很帅。”   方亦如只回以浅笑,那个被称赞的小伙子正认真研究生鲜,计划着菜谱。   “买点虾,给你做些鱼丸子,卤点鸡翅,还加点什么好呢?”万哲扬盯着虾,很认真地询问她的意见。   方亦如靠近他,小声反驳:“你把我当猪喂吗?下午你送来的饭我还没消化完呢,晚餐做简单点,况且你做那么多,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万哲扬闻言突然从虾缸前站直身体,让靠近他的方亦如撞疼了鼻子。“对不起,对不起,我起得太猛没注意!很痛吗?”   方亦如用手捂脸低头没让他看,他便蹲下高大的身躯往上看。   方亦如鼻梁疼得眼睛发酸,眼泪簌簌往下流,说不出话。看见万哲扬蹲在那的糗样,接过他的纸巾,缓了好久,一出声就损他:“八块五,你身体石头做的?硬死了。”这话一出,顿觉用词不当,脸红。   哪知这家伙还分不清状况,不害臊地抓她手去摸他胸膛,明辨是非:“不是石头,你摸。”   大叔已经转身去别的窗口聊天了,周围的顾客眼神若有似无地飘,方亦如尴尬得想找桌子钻。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方亦如摇摇头,抬头擦干眼泪,万哲扬顺势站起来,低头检查她鼻子:“幸好没撞歪。”气得方亦如瞪他。   “要不今晚还是做简单点的菜吧?你不是喜欢吃天国食府的海鲜粥吗,我已经研究出来怎么做,今晚就喝粥加两道小菜,如何?”万哲扬现在只想怎么哄好她。   方亦如想想,觉得不错,遂点头。   “这虾很不错的,方小姐你以前经常吃肯定知道。”大叔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岗位,还拿网兜积极捞虾。   “好,那麻烦你帮装一斤这个虾,还有……”   方亦如像个乖宝宝守在餐桌边,万哲扬端上最后一道菜,舀好两碗粥。方亦如等万哲扬动筷则迫不及待尝了口海鲜粥,味道和天国食府的一模一样,热热的粥稠浓地在肠胃里舒展,方亦如开心地眯眼享用。   她两眼带肿微红,鼻头也有点红,第一次看见她的可怜状,竟用食物就能让她开怀,万哲扬心里还抹不去那丝愧疚,当时见她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他快心疼死了。   门铃声此时响起,万哲扬放下筷子开门。从猫眼看到来人,他极不情愿地开门:“蔡老师。”   名为蔡老师的年轻女孩边说边自发步入屋内:“万教授,不好意思,我的盐用完了,前边你不在家……哗,万教授你做饭好香啊……”   女孩没想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女人,漂亮的女人,坐在餐桌旁的女人,和万教授共享清淡饭菜的女人。   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开宾利豪车,多次接送万教授,竟是楚楚可怜款?   方亦如有听到万哲扬称呼蔡老师,非常礼貌地开口:“蔡老师,你这么晚还没吃?要不一起吧?”   站在后边的万哲扬惊恐摆手,用无声的嘴型告诉方亦如:不想和这个女人吃饭。   瞎子都看得出蔡老师在追万教授,但是万哲扬避她如蛇蝎。接收他的求助,作为朋友,怎能不帮?   “你们吃的什么?看着好好吃的样子。”蔡老师走近餐桌。   方亦如却离开位置,往厨房走去:“海鲜粥,我特别爱喝,万教授特地去天国食府学得。”方亦如从厨房拿了一袋未拆封的盐,搁到餐桌上:“蔡老师,一整包盐够吗?”   蔡老师盯着方亦如的拖鞋眼睛快冒火,气得慌,她来这么多次,万教授直说不用换鞋直接进来,那意思就是说这女人穿着合码的女款拖鞋,这家给这女人留了位置。她自己则是一个偶尔串门的过客。“谢谢,其实一点点够了。不过,拿了这一袋我可以煮很久了。”   “方便你就好。是新来的老师吗?我很少见你。”   “是的,这学期刚来。”   “人家新来乍到,平时能帮的就帮帮吧。”这话是叮嘱万哲扬的,后者一脸生无可恋状。   “那多麻烦呀!不过确实希望能跟万教授多多学习。”眼睛瞄向万哲扬时小脸通红。   “他一整只呆头鹅,有时候希望不会给你添麻烦。哎呀!看我光顾着说,都忘了给你拿碗筷。”说罢要再次转身进厨房,蔡老师提盐摆手:“不用麻烦了,我楼上的菜还烧着呢,不打扰你们用餐。”并不恋战,天涯何处无芳草,洒脱地退场。“有空你们一起到我楼上喝茶。”   蔡老师走后,万哲扬却开启吐槽模式:“我很怕这位老师,刚来带大一新生,明明是个辅导员,做事却笨手笨脚,和她搭台吃饭,不是把饭菜撞我身上,就是把饮料浇自己身上,我都不敢让她帮我洗衣服。有时候还迷迷糊糊把教学材料落我这,我有时候会担心她的学生。”   方亦如低头压低嘴角忍笑,人家女孩是在用生命追你呀,你还敢嫌弃。“这话你在这说说就好,别出去跟其他人说。”   “肯定的,若不是她刚才跑来,我不想这样评价她。请她吃饭事小,万一又浇你一身怎么办。”万哲扬语气超无奈地喝粥。   餐后,万哲扬本还想留她多待一会,可惜她还要回去加班。   晦暗的公寓里寂静冷清,独有一盏餐灯照出微弱片羽,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不停的咀嚼声打破寂静,又将寂静无声放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第十一章      早晨。   方亦如新搬的公寓在繁华的商业中心区一栋大厦内,她名下不动产。距离上班地点很近,开车十分钟能到一座中心公园。   方亦如进入公园西入口,池塘边的万哲扬心有感应般回头,晨光微熙,笼了一身,冲她微笑:“早!”这人怎么天天都那么精神?   两人一起绕公园晨跑。花香鸟鸣,随着微风一起穿进肌肤,振奋人的心情,一呼一吸,极具节奏的肢体响应晨光的努力。   万哲扬一般是就近在学校操场晨练,但如果方亦如出来晨跑,他就会过来相伴。方亦如好几次替他嫌麻烦,他却说有同伴一起锻炼,效果会加倍,而且要保证监督工作,防止方亦如偷懒不锻炼。   方亦如好想回他一个大白眼,她即使不外出跑步,也会在家练瑜伽,踩跑步机,健康这种事情她很重视。   晨练结束,往冰箱添置一批水果,洗澡,读报,就餐,上班。   今天公司安排了面试。有人来跟她打招呼走后门,但她统一口径:目前公司只招一名前台,其它岗位需等公司有发展需求再议。   设置的门槛是大专及以上学历,至少两年工作经验,身高一米六以上,仅限女性。   即便如此,也有三十多人投递简历抢这份工作,人事部按基础要求筛选,达标的还有二十八人,其中不乏具有留学经验的高学历海归,还有重点大学具备两年工作经验的应届生,当然,大多数都是普通学历的普通人。   人事部已在第一轮面试中与应聘者详细谈过,会形成一份面试笔录,应聘者核实无误要签字。   此刻方亦如坐在前厅的沙发上,拿着与个人简历订在一起的面谈记录,看得津津有味。   高学历海归坦言选择这家创业小公司,完全是因为它的企业背景,觉得职业发展广阔,而选择低就是前提工资要求高。   方亦如盯着那力透纸背的签名,非常有上进精神的女孩,如果真如简历和面谈所表现的,这会是有优秀工作能力的潜力者。   另一位重点大学的应届生,简历非常花俏,吸人眼球又不眼花缭乱,她专业技能习得一身,未毕业就积极参与各种项目,成绩可人。   但最终方亦如选了一位简历不太好看的大专生。   今天这场面试其实是复试,二轮面试内容是场景模拟。二十八位应聘者一一进行测试,假设自己真是公司前台,处理演员假扮的来访者抛出的各种困难。   方亦如很认可那名海归的工作能力,可惜的是前台这份工作不适合她。首先是她的态度,尽管她有礼有节,处理得尚算不错,可她骨子里的精英认同感让她面对各类来访者亲和力不足;其次,是她的薪资要求,她在面谈记录里提到她能完成很多工作,于是换算成工资,自然就高了。   那名重点大学应届生,方亦如很欣赏,她做事稳重谨慎,思维跳跃有新意,做前台太埋没人才。   而方亦如挑中的那名大专生。穿着朴素简单,衣服成色偏旧,看得出她已是找最好的那套来面试,家境不会太好。毕业两年不断跳槽,只有一份工作坚持了半年,其它工作很少做够三个月,服务过的公司种类繁多。一般公司都害怕这类求职者,担心教熟工作没留几天又跑了。   她的简历有填单亲家庭,四个弟弟妹妹,她作为长姐压力肯定不小。她的面谈记录也有提及她不断跳槽的原因,以前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很多工作上手后发现并不真心喜欢,采取及时止损,所以尝试过很多行业。   做了半年销售离开的那家是由于上司性骚扰,公司偏袒,负气出走。   她现在明确自己的就业方向,非常喜欢与人接触的工作,因此申请了前台这个岗位。   她在情景模拟中表现十分出色,她本身性格热情大方,得益于以前接触行业较多,与来访者都谈得风趣有度,既不过分闯入别人安全距离,又让人在等候的过程不觉尴尬。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能屈能伸,面对叫嚣的来访者,她能放下身段,主动承担来人的火气或是据理力争,不让上司在后边的谈判处于下风。   敲定这个岗位留给她,还因为她目前经济拮据,相信这样的成长经历让她的抗压性更大,对工作,对成功的渴望比别人更强。既帮她解决生活困难,给她机会成长,也为公司留了个忠诚度高的人才。   未免可惜,方亦如将那名海归女生介绍到通胜集团旗下另一家外贸公司,那名重点大学应届生则邀请参与公司项目开发,担任实习生,视工作能力转正,去通胜旗下任何一家文娱公司。   晚上加班得投入,傅高景来电让她到会所聚会,放下工作跑去玩,方亦如非常不认同,但思及近期忙得没跟仅有的朋友见过面,而且筦童也来,将手上文件整理一下,开车过去。   这个会员制娱乐会所方亦如以前常来,把包厢门踹开,拧着傅高景耳朵,就把人提回家,交给傅爷爷教训。   服务员帮推开门,里边傅高景正霸麦飚《Opera 2》,高音叉嗓上不去,气又憋不住,咬字还超不标准。方亦如静静站他旁边,看他装逼不成,耍酷又丢分,这人在她面前貌似没什么脸面可丢了。   傅高景唱完嗓子干,立马灌下一杯啤酒,抖着舌头递麦克风给她:“小钢炮,认识你这么多年,很少听你唱歌,今天来一首助助兴呗。”   方亦如抱着双臂,扔了个白眼:“你明知道我唱歌比你还灾难。”转身去长沙发找位置。   筦童还未到,一屋子男人都是傅高景捉来的自家金融公司的金融精英,而女的没认识的,和男性各种肢体接触,方亦如目不斜视。金融行业压力大,能减压尽量舒缓。   “哈哈,要不是小时候亲耳听到你的跑调音乐会,我真不敢相信啊。”傅高景一想起那个谜之自信跑调的小方亦如,觉得人生很美好。“去去,往旁边挪过去,我们三个人呢!”伸手挥开挤一块的□□男女。   一坐下,放好包,有个女的主动上去切歌,唱得标准动听。傅高景追点一盘水果拼盘单独给方亦如:“你老加班,黑眼圈又严重了!”说话就说话,还动手捧住她的脸嫌弃一番。   “所以活该你不够钱花!”傅高景常常跟她抱怨年薪只有三十万,爷爷死活不愿意给他加薪。堂堂总经理,居然钱不够花。方亦如从来不掩饰对他的鄙视。一个只会看漫画的闲杂人还能拿三十万,该偷笑了!   某次饭局某官员评价:“通胜不能倒,否则将至少A市半城瘫痪。”而傅家则是司法恨它牙痒痒,又怕它造反,A市秩序势必乱成战争,附近几省也不得安宁,它维持现今这般积极投入慈善,对A市是造福百姓。傅高景这位黑帮独孙,完全没有觉悟。   “这不,我不够钱花,照样心疼你温饱嘛!看看这一屋子数钱的,你别忘了说好的养我啊!”傅高景耍无赖脸皮超厚。   方亦如跟一屋子看过来的金融精英打完招呼,回头还了一句:“不是说好你养我的吗?”   “我都把自家下蛋母鸡给你捉来了,还不饱吗?”傅高景把新端上的水果拼盘移她面前。   以前方亦如骄纵,傅高景很听话;现在方亦如不野蛮了,傅高景很狗腿。   方亦如吃了块西瓜:“你这鸡还没下蛋给我,牙缝还没塞,就想让我饱了?”   两人在这有一搭没一搭,那个唱完歌的女孩凑来方亦如旁边坐:“方小姐,你好,我叫简简,是G传媒旗下的艺人。上次在陆少的婚礼聊过天的,再次见到你很高兴。”小手还伸出来等握手。   在这种场合,这小明星点缀可以,可喧宾夺主,就坏了气氛。   通胜今年在电影投资方面动静很大,十二部电影企划,马上开拍就有五部。还签了一大批青年演员,多为素人,唱跳演俱佳,稍加培训就往歌舞片大肆进攻。现在歌舞片在国内是一块荒地,好好培育,圈粉能力不输偶像片,粉丝消费市场让人胃口大开。   “你好,这么漂亮的小姐,我还真不太敢认。”方亦如凉了她等着的小手。   简简第一反应就是她骂自己小姐,但再想一下又觉得这话字面很平常,只是不留面子而已。立马掏出手机,给方亦如看照片,笑得很亲友:“方小姐,你真的没印象吗?当时我们还合影了。”   陆瑜婚礼上确实有跟易总合影,可这女人从哪窜出来的?不过谅她也不敢往媒体爆这张照片,顶多拿着在圈内骗点便利。可是被人这样当通行证到处亮,方亦如觉得脸好疼。   顺着简简的手势夺走手机仔细看,照片里的方亦如站在最左侧,笑得很客套,中间两个男人沧桑却和蔼,右侧的简简如花艳丽。方亦如看得很认真,简简等得很忐忑,担心她会乱翻自己手机,毕竟里面隐私多。   可方亦如只盯着照片说:“这位漂亮的小姐,我建议你把照片删掉。”   “为什么?”简简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难道方小姐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只是对方小姐一见如故,极为亲切,真心想跟你做朋友。”   真心?如果让她把心挖出来呢?方亦如冷眼裁剪照片,抹掉自己那边,照片只剩三人。虽然边缘有点怪,但里边三人看着挺和谐。将手机扔回给她:“没我,你的演艺事业会顺畅很多。”   简简双手维持接手机的姿势,嘴唇气得发抖,这是警告。第一,照片里不能有方亦如;第二,惹怒方亦如,她简简就不用在演艺圈混了。与她听说的方亦如如出一辙,仗着几个臭钱,看谁不顺眼,就让谁不好过。   筦童一进来就看到一女的坐方亦如旁边,看似与傅高景两人正在聊天,看清那张脸后,火气冲上脑子,甩包大喊:“哪家的头牌?这位置是你能坐的吗?”筦童工作能力提升了,风格越发凌厉,嘴巴越发不留情。   这姓简的小演员正是筦童最烦得脸之一。筦仲锒铛入狱,以为算是给母亲出了口恶气,严厉打击公司那群糟老头。可那群人不怕折腾,又推出一个私生子筦相,与筦仲同龄,生母是一名内科医生。为了给筦相提高曝光率,拉着简简假戏真做,气得筦童差点砸了会议室。利益之争,恒宝钢企决不允许权落他手。   简简今晚是由某姐妹牵线带来的。最近她贴上筦相,娱媒纷纷涨她好感,“即将嫁入豪门”“未来某企业女主人”等等字眼金装上身。她觉得自己已一脚踏入豪门。借着今晚金融行业不少精英小聚,不说学到什么金手指,打听几只股号也够翻身新的。但如果她知道筦童会来,她一定不会强拉队尾,现在怄火啊!   坐了别人位置,却被骂头牌,她弱小,但“对不起”不是这么容易出口的。求助般望着傅高景,至少这个场合不会让女人丢脸吧?   自己好朋友正火冒金星要撕人,另一个好朋友前一分钟才甩完脸,傅高景妥妥地知道自己立场。掏出一把钱:“你还不走开?需要我赶人?”   简简眼泪在强忍,楚楚可怜拿钱的样子却没人怜惜地过来安慰。   简简刚让座,筦童没好气地砸屁股到沙发上:“你小子泡妞不先看看脸的吗?”   傅高景挤到方亦如与筦童中间坐:“好姐姐们,都怪我啊,没过问,让这女人混进来!”伸手将两人揽住肩膀:“今晚我接受你们的惩罚。”   “你自家的会所你都管不了吗?”筦童觉得这臭小子欠收拾。   “他要是肯管,傅爷爷早就退休了,哪还需要一把年纪劳心劳力。”方亦如叉了一块西瓜喂筦童。   堵在中间的傅高景觉得挺冤:“我爷爷那套管理落伍了,傅家洗白十几年了,不能再用以前黑社会那套来打理。就好比现金货币收缩,电子货币兴起,我的金融母鸡们有更多空间伸展拳头。”   方亦如再次叉一块西瓜,堵傅高景的嘴:“诡辩,你不上进,时代怎么变也轮不到你。”   人来齐了,大家聚拢一块仔细打招呼,然后要密谋的几人围在角落喝茶,其他人继续玩,音响声、骰子声将角落的声音拆得零零散散。   今晚有两大重要议题。   第一,是筦童寻求帮助。之前傅高景将抢购的恒宝九亿股送还给筦童,本以为筦家回稳,没想到杀出一个筦相,筦家再次陷入人事骚乱。筦童决定引介资本力量,将筦家权势重新洗牌。   第二,是方亦如的合作。‘在家’目前发展势头良好,但未成熟的市场犹不完善,跟着热头新起的一个小家政平台不规矩,利用系统的不完善,将顾客信息窃取再非法倒卖。目前虽只窜了苗头,方亦如的触角已收集完证据,不能让这丑闻曝光。至少目前不能,因为大家用的一样系统,虽然自身不涉及这类非法行为,但这个漏洞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好的。避免破坏现行业发展节奏,方亦如打算收购这个平台,关闭它。要顺利完成与通胜商业壁垒汇合。而傅高景的团队应用金融技术帮她支付环节创新。   讨论完出来已过午夜十二点,护花使者傅高景当仁不让,揽着两人大摇大摆离开,就让没闹够的继续纸醉金迷。有脑子活络的追出来想刷存在感,表示愿意护送两位美女回家。   傅高景心里骂死这没眼力价的,揽着筦童的左手手指回指:“看清楚了,这是民生医院继承人定好的。”右手紧了紧:“这个,有老子在,你们别肖想。”   那男的喝多了,舌头打结:“对不起,老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无意冒犯!”装得真快。   “那就滚进去玩你的吧。”傅高景重量大多在两个女生肩上,踢出去的腿没中那男的,倒绊得三人东倒西歪。这二愣子还嬉皮笑脸:“左拥右抱的感觉真好!”   筦童决定收拾他,不长眼地一掌拍到他肚皮上:“你小子没腿坐轮椅去。”   痛得傅高景快要原地打滚。   夜很长,长长的马路在成排路灯映照下显得迂回冷清,三人如孩童时肩并肩相伴左右。   以前,只要有一人心情不好,三人就结伴深夜压马路,倾听着年少时烦恼郁悒,数着一格格方砖,似乎路再长,有伴,都不会寂寞。   筦童爱哭,常常在家里受委屈;傅高景有孤单少年的狂躁,总把傅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方亦如作为捣蛋始作俑者,屡遭周围人数落,但家里人不会苛责她。   那时候,大家常常认为他们三个留恋娱乐场所胡闹疯玩。   筦童一脸甜蜜地收手机,方亦如抓紧机会揶揄:“大半夜申医生还查岗?他在医院不会也这么辛苦吧?”   “方大宝,不要含沙射影,他才不会对女病人这样呢。”筦童跺脚维护。   “金刚芭比,你还没嫁去申家呢,现在胳膊就往外拐了?”一旁的傅高景看不顺眼。   “谁说我胳膊往外的?!谁管那申家呀,咱们三个才是一家人。”筦童撒娇挽上好友们的胳膊。   筦童与申子军有情人终成眷属,好友都替她高兴。就是当初筦童躺医院时撩得那么起劲,申子军还一脸禁欲状。筦童出院后忙于家务无暇理他,申医生气得追她讨债,害得筦童常常装病哄他。   “童童,我只是问了一句,你别急着穿鞋。”方亦如觉得女大不中留。   “没穿!鞋子一直套脚上,要不我脱?”说罢弯腰作势准备脱鞋。   “真脱了,你的丝袜会破的。”傅高景不厚道地大笑。   筦童也是从公司赶过来的,一身套装穿得整齐。“丝袜破了就套你头上。”直起腰杆追着人打闹。可惜高跟鞋不利索,傅高景跑得老远,她还没跑出几步。   深夜冷清街道,花圃园艺修得再精美,也让人窥不仔细。路灯亮着前路,小影子的傅高景扮着鬼脸扭动肢体。   筦童忽然回身对方亦如小声感慨:“我曾经以为,我们三个都不能做朋友了。”   方亦如身体僵住。是的,她曾经也是这般认为。   那时候的方亦如,拒绝与方家以外所有人接触。   看似一切正常,大家仅以为如她所说,要彻底变乖,好好做方家的女儿。   筦童和傅高景不可置信,跟他们玩就不乖了?跟他们玩就不能做方家的女儿了?   “大宝,你现在还怪傅小子吗?”筦童小心翼翼地问。   傅高景一直在自责。   高中开始他躲去国外念书。方亦如选择在国内念完大学。   记不清是大一还是大二,方亦如在寒冷的冬天冻着双手发传单,忍受着人们的鄙夷。自食其力似乎备受“笑贫不笑娼”打压。   本应在国外享受逍遥的傅高景把跑车停在她面前,摇下车窗。   他戴着墨镜,方亦如没想其它,只是单纯不想再与他有交集。   知道他虽爱嬉皮笑脸耍无赖,实则自尊心极强,况且他陷在深深自责。不理他是最省力的拒绝。   最后,傅高景从车窗伸出手,抢空她一整沓宣传单页,几番调整车位,喷她一身车尾气扬尘而去。   盯着远处那抹身影,方亦如轻轻摇头:“我从没怪过他。”   筦童如释负重舒了口气:“不过我不服气,拼什么我要主动找你才理我,傅小子确实你主动找的?”   傅高景发觉自己傻愣愣地一个人舞动手脚,那两人却站在原地聊天,急冲冲地奔回来:“你们俩在说我什么坏话?”   两人都无意继续刚才话题,互相对眼色,一齐脱下高跟鞋追打傅小子:“说你讨打!”   夜色漫漫,明亮的路灯照着闹打一团的三人。   已见雾熙,方亦如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半年前,是她主动打电话给傅高景。   臭小子乐颠颠地跑来咖啡店应她约。   大雨滑在玻璃墙,模糊两人的身影,不知两人多年情谊是否已模糊出距离。   咖啡的热气往上冒,方亦如低着头。   傅高景使劲压抑兴奋,那双眼亮得媲美星辰:“你说请我喝咖啡,真的只是单纯喝咖啡?”   似乎只要她努力踏出一小步,大家都会回应她巨大温暖。   抬起头时,眼眶热得眼泪直流,完全无法控制。   吓得傅高景以为自己说错话,立马递纸巾又帮顺气:“喝咖啡就喝咖啡,是我错了,是我不好,都怪我,我混蛋。”   方亦如眼泪擦不干净,糊着嗓子大骂:“你这个笨蛋!” ☆、第十二章      方亦如再次与按摩店确定时间才挂断电话。   最近员工们加班加点很辛苦,虽然会有高额加班费回报,但人心是有温度的。特地安排按摩店上门来给大家好好缓压。   可惜她无福消受,今天要翘班,提起包包赶紧开溜。   摄影师正认真用刷子给舞鞋染色,灯光师在弯腰布置灯箱,助理在站着踩位试光,录像机在一旁不断点拍摄,并不宽敞的工作室此刻显得拥挤。   Anna刚化完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切仍觉梦幻,她从不敢想像这阶段的自己能够参加“阴阳”艺术计划。另外三十八位芭蕾舞者即便不是首席,也是业界名号响亮的前辈,每个名字都关联至少一部代表作。得知同舞团的明星演员陆南将会参与,她很羡慕。而只有十七岁的她将会与这类闪耀舞者出现在同一本画册。   她自认自己是个异类。刚毕业不久,今年才刚晋升为二级独舞,虽然艺术总监认定她将会发光发热,但她目前仍未有个人代表作,甚至连重要角色还未出演过。所以她是新增的第三十九名舞者。   而更另类的是指定她的油画画家Landy,基本只在比赛见到她的作品,很少参与其它类型活动。   只知道她是位女性画家,但长得是圆是扁,年纪大小,没有人知道。九年前她一幅《海滩》横空出现拍卖会,没有任何名气,没有其它作品,却拍卖出一百万的高价,赚尽人气。可她后来风格大变,晦涩又阴沉,市场小众,参与比赛又连连获奖,匪夷所思。   Anna以为今天是见到Landy本人的机会,毕竟是她亲自指定自己担任模特,毕竟她要现场作画。   可是没有。她只面对几台冰冷的摄像机,还有一个摄影师不停地给她拍照。   没错,这是Landy得以参与“阴阳”的主要原因,出资拍摄“阴阳”艺术计划的宣传片,每一位舞者都拍,包括后面“阴阳”大部分宣传费用。   方亦如缩在幕帘后摆设画具,坐椅子上透过缝隙观察Anna的造型。   特别定制墨绿色连衣长裙,鼓风机一吹,轻柔的裙摆迎风飞扬,同色系的芭蕾舞鞋立起足尖似要轻盈起飞。   摄影师要求Anna尝试各种舞蹈动作,灯光师则随调整光线。   直到拍摄结束,外边工作结束,人群散去,幕间的方亦如仍在提笔作画,调色盘试色密密麻麻。   敞开的窗户风卷了又卷,幕帘边角吹起又垂落,夜色跟着翻落。方亦如画笔加力加速,色块盖了一层又一层,全都不满意。   “啪”,画笔往远处砸,漆黑的工作室无丝毫回应。   琴弓贴弦百转千回,低醇悠扬的大提琴音乐在剧厅回旋,饱含情感的乐符令人们深陷其中。古稀老人抱着大提琴,犹如抱着心爱之人,手腕翻动间倾诉给知音的,都是人生感悟。   精神矍铄的七十岁老人以前是一位普通邮政投递员,自身钟爱大提琴,退休后仍想深造,佟太太了解到便出资赞助。经过几年的刻苦学习,老人琴艺大幅提高,虽未到大师级别,但他充沛情感让他的音乐独具个人特色。佟太太曾赞助他在几个小国举办个人演奏会,在圈子小有名气。此事迹为人们津津乐道。   夜幕海面成了一张油布,游轮起伏滑落,港口的灯火融入繁星,海风夹着海水味道拥抱前人,转身又去拥抱下一位。   观景甲板上的方亦如独自面对大海,露背礼裙上的碎钻把她闪得如夜色迷人,可她只沉浸在她眼里的夜色中。   “怎么独自一人在这喝闷酒?”清冽的男声趁着海风拂至。   方亦如惊讶看来:“你怎么在这?”寻奇般左右探看,确实是万哲扬一人。   这次游轮小假,是由K酒庄主办,租用六层游轮,款待二百多名宾客。邀请的多为富商大家。万哲扬家境很好,但会来实属意外。   “无聊,出来散心。”微微闪避的眼神,撒谎。   但方亦如不追究私人事,不想答就算。晃晃手中红酒:“傅小子去接电话,丢我在这。”解释他的问题。   万哲扬靠近,与她并排面向大海,低头看她手中高脚杯:“好喝吗?”   方亦如晃那不明液体,可信可疑:“还行吧。”调皮地转来笑道:“其实我不懂欣赏红酒。”   以前和朋友们出去玩,什么贵就点什么,哪懂欣赏。长大了,再没心情碰这东西。   “那你还喝?”   “口渴,当饮料。”   万哲扬盯着与夜色一样朦胧的方亦如,点头:“也对。”   “哟,傻小子也来了。”傅高景接完电话上来没想到会见他。   “傅少爷,你好,我不叫傻小子。”万哲扬口齿清晰地为自己正名。   “不叫傻小子,叫书呆子。”傅高景一副“不跟你计较”的大度模样。   方亦如“噗嗤”笑出声,这两人一相处似乎相爱相杀。当然,只有傅高景动气。   傅高景瞪不识趣地方亦如,责备她:“笑笑笑,就知道笑,上来也不多穿外套,不知道海风凉吗?”说罢脱下自己的夹克给她套上。   方亦如也不客气,用夹克暖和自身:“电话聊完了?”   “对,所以要去找于文他们聊聊。”关于生意的正经事,傅高景从不胡来。于文他们今晚也在游轮上。   “需要我帮忙吗?”方亦如将酒杯交给侍应,抽出夹克里的散发。   傅高景看看她,又看看一旁静静听讲的万哲扬,突然开口问一个玩笑:“小钢炮,这是你的绯闻男友,那我这个正牌老公你打算怎么安慰我?”   小时候方亦如笑话傅高景是筦童失散多年的弟弟,同类的娃娃脸蛋,相似的火爆性格。   筦童则开心地回道:‘那你就嫁给傅小子,一家人进一家门。’   但方亦如差点真把初吻献给他。游戏输了,在众人起哄下,她闭上眼,撅起小嘴等吻。结果傅高景扭扭捏捏,坦诚大宝有洁癖,怕挨打。那时候方亦如觉得这男孩一辈子陪自己身边挺好的。   三人从小走得近,有胆子大的同学问过傅高景,选方亦如还是选筦童。小子没丝犹豫,理直气壮回答:金刚芭比是失散的姐姐,媳妇只能选小钢炮。   年少懵懂不识情,以为友谊要天长地久,需要转化为更牢固的爱人关系 ,但友谊要牢固,还是得用友谊的方式。   “你们没有利益冲突,安慰什么?如果有,你们打一架吧。”伸手拍掌傅高景肩膀:“我买你赢。”   傅高景不客气地哈哈大笑:“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很容易被带走重点。   方亦如鄙视他:“好姐妹!”   傅高景脸黑了一下:“我是男的!”   “我是女的!”两人互不让步,这问题吵了多年还是老样子。如果筦童在,会一脸无奈解围:“好端端的姐弟有什么疑难杂症?”   “不管,反正你都听我的。”伸手揪傅高景耳朵。   “哎哟!哎哟!姑奶奶,轻点,都听你的!听!听!听!”傅高景最怕被拧耳朵,很丢脸!   “那我原谅你了。”方亦如笑眯眯收手。   “姑奶奶,你下手太重了!”傅高景趁机小小申诉。   “来来,姐姐疼。”装模作样地摸摸安慰。“咱们该下去找于文了,否则晚了他们烂醉不省人事。”   “早该了。”伸手揽过她肩膀走人。   方亦如此刻才想起一直忽略的万哲扬,回身挥手:“我们走啦!祝你今晚愉快!”傅高景压下她的手彻底忽略。   后头的万哲扬一脸未解的表情,盯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海风也解不开他的眉头。   方亦如酡然靠在傅高景怀里,跟着他的节奏闭眼前行。   扶着她在舱道往回走时,偶遇万哲扬,十分关心前来询问:“被灌了很多酒?点解酒茶了吗?”   傅高景看看安静的方亦如 ,又看看担忧的万哲扬,心思绕了几圈:“书呆子,你能帮我照顾小钢炮吗?我上边的事还没结束。”   “可以。”万哲扬丝毫未豫,伸手要去接人。   可傅高景似乎还有忧虑。   万哲扬认真而坚定地保证:“我会好好照顾她。”   傅高景得到保证,满意地点头,将人交给他:“这是房卡。”   万哲扬刚把人扶到床上,房服很快送来解酒茶,给了消费,回到房里。   方亦如安静地躺在床上,似乎很乖,没有平时隐藏得调皮。   万哲扬轻声唤她:“醒醒,喝点解酒茶吧。”   可方亦如安静得无动于衷。   她本就没喝醉,和于文他们以前是酒肉朋友,知道她酒量惊人,葡萄酒度数不高,狂灌她。   她待在那帮不了傅高景,还老被灌酒岔话题,遂装醉离开。毕竟她不是以前的方亦如。   傅高景明白她的用意,但让她自个好好休息不行吗?干嘛郑重地让八块五照顾她?   心里磨牙,更是不理万哲扬。   万哲扬以为她烂如泥,搁茶至床头柜,坐床边,扶她坐起来,左手扣她肩膀,右手细细喂她。   本就没醉,压根不想喝乱七八糟的东西。紧嘴不开。   万哲扬见状不得要领,怎么哄都喂不进一滴。原来醉酒的她还是有脾气的。   蹙眉思考一阵,把人揽进怀内,靠在胸膛,空出左手顺她的背,喃喃道:“喝了你就能好好睡觉,不然明早醒来头疼,你会难受。乖。张嘴喝一点就行。”   大手隔着夹克摩擦脊背生热,万哲扬偏高的体温传递过来,暖得她获得一种安全感,这就是她喜欢和万哲扬玩一块的原因。不自觉微微张嘴,任由他喂光一杯茶。   房门铃声打破安静和谐的气氛,万哲扬小心翼翼地把她安抚回床上,起身开门。   一个俊朗帅气的青年笑得极风情:“您好!我是于先生派我过来照顾方小姐的。”   万哲扬不认识他,但心生一股排斥的怒气:“不用了,谢谢他的好意,请回吧。”“嘭”关上房门。往里走还嘀嘀咕咕:“阿嘉说得没错,果然要盯着。”   盯着仍恬睡的方亦如,万哲扬扒扒小寸头,下定决心。将人抱起,离开至尊套房舱,换到观景套房阳光舱。   轻手轻脚地帮她脱掉外套,左手扶住她□□的背脊,方亦如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眉头。慢慢安置她躺下 ,万哲扬嘟嘟囔囔背定律似的:“盖被子,摘发卡,脱鞋子,盖被子……”边说边给她摘下发卡,转身去帮脱高跟鞋。   方亦如拼命忍笑,即将破功之际缓缓掀开眼皮,俯在床沿的男人小心地脱她鞋,又想逗他:“八块五,干嘛换我房间?”   手里还拿着一只高跟鞋的男人惊喜回头道:“解酒茶这么快见效?但以前阿嘉都要睡一晚才理人,难道我买得不对?”   见他又准备陷入自己的思考怪圈,方亦如赶紧打断他:“你偷我鞋?”   “不是!不是!你总不能穿鞋睡觉啊!”放下鞋子,继续脱她另一只鞋。   笔直纤细的脚踝光洁白皙,有根细碎链子称得脚踝愈发秀美。万哲扬禁不住赞叹:“好美!”   以为他赞的链子,方亦如笑容定格,木讷问道:“是吗?”   链子是九年前被绑架后,方家找人定做的,装有定位追踪,扣子扣门正是报警按钮,所以她都不敢摘。方家三姐妹都各戴一条。   曾对筦童戏称“这是狗链”。   废弃的仓库内,方亦如手脚被绑,眼睛被蒙,唯一知悉的是与身体绑在一起的木椅子。   绑匪狮子大口,要十二小时内送来十亿现金。方亦如知晓家里财产详情,通胜赚得不少,但还没富成大家,除去项目投资,运作储备,不动产估值,要短时间凑齐现金,方家捉襟见肘。   规定时间内,方爸按绑匪要求,独自带现金现身。   摘下眼布的方亦如亲眼看着一步步踏进来的方爸,罔顾顶在脑门的枪支,拼命扭动身体,却不能出声提醒他快跑。   眼睁睁看着他被一名绑匪砸中后脑勺倒在地上,血汨汨流出。   脑门上的枪支扣动板门,方亦如眼睛不敢眨注视地上的男人,眼泪缓缓流下,希望他还有生机。   娇纵任性的她,怎值得用生命冒险?   潜伏的特警听到异响迅速围剿这三名落难之徒。   知道救护人员将方爸担上救护车,方亦如才敢放纵自己大哭一场。   以后,她会做方家的乖女儿,不惹是生非。   “我赞美你,你不开心?”突然放大的男性面孔,清冽的声音驱散那丝走神的苦涩。   “难道要我三跪九叩,酬天还神?”   “不用那么夸张。”万哲扬决定和她好好讨论人生,教导教导这个老歪楼的女孩。蹲下高大的身躯,与方亦如平视:“你只需要笑一下就可以。”   无法忽视万哲扬眼里的认真,难得方亦如不拆台,提起嘴角问:“你要哪种笑?矜持优雅的?开怀大笑的?微抿客气的?舒朗却无声的?”边说边展示各种笑容,面容瞬息几度变化,气质也随之改变。   万哲扬觉得可怕而心疼,右手一伸,捏住她鼻子,不让她呼吸。   方亦如惊讶过后是怒瞪。   “生气的。”万哲扬认真得严肃。   方亦如小手抓他手指,怒目湿漉漉:“你胆儿肥了?”气息不稳地挣扎。   近距离的气息交换,葡萄酒的香气,悉数扑入万哲扬的心肺,他感觉跟着一块醉了。   方亦如指尖很凉,万哲扬放过她的鼻子,反手握住她的指尖:“你胆子应该挺大的。可为何你手这么冰凉?”还担心她生病,用另一只手探她额头温度。仿佛名医坐诊,望闻问切拿捏精准,转身走开。   方亦如愣愣地,觉得喝醉的不是她,是万哲扬,净说胡话!胆子跟体温有何必然联系?况且她一年四季手指都发凉。   稍等了一会,见万哲扬叠了块湿巾进来,作势要抬手给她擦手。厚软毛巾浸透热水,直接包裹十指,连心都软和了。方亦如想确认到底是她醉,还是万哲扬醉:“胆子大的人,体温会偏高?”   专心给她擦手的人学术态度很严谨:“哪个研究报告写了?”   噎住了,这话不是你说的吗?“那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呀。”   “是你刚才说的!”嘴唇抖了抖,绝对没有听错。   万哲扬努力回忆:“那两句话不是一个话题。”   看来醉的是自己。好吧,看在他伺候得自己如此舒服的份上,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了。   万哲扬没听到她顶嘴,抬眸发现她犯懒闭眼享受,心里觉得很实,又不想她就此入睡,多聊几句:“要不给你一块擦脸?”   方亦如顿时警醒,带妆入睡是皮肤杀手,但是她的东西万哲扬没顺带搬出来,气鼓鼓地发话:“你没把我的洗漱包一块抱过来!”那里面还有两套换洗衣服呢。   万哲扬即刻打电话让房服送过来。然后两人天南地北地聊,照旧方亦如坏坏地损他,万哲扬好笑又委屈。套房灯光柔和,游轮热闹,夜海无尽。   房门敲起是,万哲扬刚订好早餐,一身未收拾妥当。   猫眼中傅高景的脸放大而变形。   门一开,一拳生风有力地砸向万哲扬,避不及时,拳头生生砸向舱墙。傅高景龇牙咧嘴似乎有血海深仇,两只眼角却乱瞟找方亦如。   万哲扬比傅高景高状很多,可他没有打架的霸气,只愣愣地问:“傅少爷,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傅高景没见方亦如,拉拔音量:“你敢欺负我家大宝,我打死你!”拳头再度扬起。   正在浴室洗漱的方亦如听到动静赶紧奔出来,手里还抓着美容仪。   傅高景终于见着方亦如,她裹着浴袍,而他此时揪着的万哲扬也穿着浴袍,眼睛瞪大,想要再砸万哲扬一拳:“混蛋!”   谁知,方亦如看到发疯来人是傅高景,施施然转身去客厅坐下,继续用美容仪刮脸,静静地欣赏他们。   万哲扬肯定打不过傅高景,即使比他高,比他壮。打架需要气势和技巧。   傅高景的拳头依旧没落到万哲扬身上,他怕方亦如报复,只装腔作势甩头问:“傻丫头,你被欺负了怎么还事不关己的态度啊?”   “你们打架,确实于我事不关己。不过,傅小子,我押你赢。”方亦如将美容仪换另一边脸加热。   “我们可是为了你打架!昨晚这书呆子把你抱走,你都被欺负了,还说风凉话!”傅高景放开万哲扬想给方亦如洗脑。   方亦如好有冲动用美容仪戳他脑门!好声好气地给他解释:“傅小子,这个套房有两间卧室。”   他当然知道,可是剧情不该这个走向啊!“可是……你们……”手指指向两人身上的浴袍。   方亦如忍不住翻白眼:“你自己也有醒来洗澡的习惯啊!”   傅高景皱眉:“真的没有?”失望不要太明显!   “没有!”   傅高景转头去质疑万哲扬,他也连连摆手:“没有!”   傅高景内心恸哭:真是朽木不可雕!面上还是安慰状:“那就好!那就好!”还亲自帮万哲扬整理浴袍。   方亦如内心对他鄙视万分。要是真有什么,这臭小子还那么大声,怕所有人不知道?真是损友!而且昨晚还是他主动开口将人交出去的,难道就没想过后果?最受不了的是,这臭小子演技太拙劣了!完全没有搭戏的欲望。   幸亏万哲扬默默把门赶紧关上,否则自己要跟这臭小子一块丢人现眼。   估计他自知糗样,一天都没再露脸。或许是玩得太嗨,没空理会他们。   方亦如和万哲扬用完早餐后,推开落地玻璃,坐在户外阳台看书,天很蓝,海很静,两人呼吸在同一频率上。   游轮昨晚从港口出发,下午回港口停泊,只在附近绕一圈。   下船时方亦如订了五十箱红酒,其中十八箱是帮筦童订的,用来孝敬未来婆婆。   筦童热恋中,朋友往后退,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   剩余的打算囤积家里酒库,留作人情礼物。   万哲扬则订了一百箱,解释万思嘉喜欢。模糊的海天交际线,海风吹来,方亦如丝巾翻飞,万哲扬笑得开怀:“开心,所以买多点。” 作者有话要说:   另有急事需理, 需要暂停更新, 余下几章闲补。 保证年前更完。 ☆、第十三章   创接会上,方亦如认真地做着笔记,附近投资人对她的行为一笑而过。   今天,有几十位创业者带着项目来参加路演,各人时间只有三分钟,而方亦如作为投资人正认真比较。   回报率高得优质项目出现不少,路演后的一对一互聊,方亦如打算试着跟一个战略投资。通胜今年打算试水旅游业,她希望这项专注声像场技术研究的项目,以后能够有助旅游和文娱的产品交叉衍生,支持并丰富产业链。当然,现在她只能摸石头过河。   玻璃墙外人迹闲适,享受老城区独有的人情味,“来往”咖啡店夹在小街内,店面狭小,客流不旺。   方亦如低头搅动果汁,想起半年前坐此位置的傅高景,一脸兴奋应约,只能无措安慰不明原因落泪的她,场面滑稽。店员们估计都笑话她。   大一时,在这附近帮超市分发传单,来往的老太太老爷爷们只关心超市折扣,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方亦如跳进屋檐下暂时安避。   一辆轮椅停在她身后,是“来往”的店长,唤她进店避雨。   此后,每当方亦如觉得孤独,都会来这里,只点果汁,安然闲坐。多年点头之交,彼此只熟面孔,从未过深接触,但只要方亦如进店,就能获得一种故友的温暖,她贪恋那丝温暖,似有归属。由于是陌生人,才得以放大,才要保持距离,才能保持好感。   应约的是一位将近六十岁的秦姓企业家。   知名玻璃制造商由他一手创办,亲手壮大,成为亚洲标杆。但他却被公司放弃。经历资本收购,他在董事会地位一落千丈,公司理念无法坚持初衷,他愤然出走。   跟随的还有初创团队的一批技术元老,以及几名高管。   他想再次起航,手中还有未完成的科研项目,以及坚持进这行的初衷。   可是前公司有规模效应,利益相关者牵连广泛,一山怎能容二虎?   如果是一公一母,是否另当别论?   方亦如打算投资他的新公司,盘活他的资金链,盘活他们的内部资源。现如今,还能够踏踏实实做产品的企业家不多了。   都说互联网大热,实体必死。可方亦如认为他们恰恰忽略一个事实:正是实体支撑着互联网经济。互联网技术只是一种手段,工业革命到来,只能鼓掌欢迎,产业结构正在分解重构,跟不上步伐的自然消亡。方亦如坚信至少未来五十年,人类温饱还得通过实物来感受,她非常看好制造业。   雪中送炭还有一个重要理由:前公司在他建立的架构上平稳快速发展,这种管理模式一定有它的长处。方亦如深有自知生意头脑不够灵光,她要不断去学习。她要学习制度和培训,即使人事层动荡,也不会妨碍企业发展。   目前市场已步入比较效益阶段,混乱市场中脱颖而出的会越做越大,资源会慢慢集中到几只独角兽手上,她希望方家是其中之一。   几万人聚集的广场气氛热烈,凌晨两点半,天未大光,横幅气球挂得满满当当,喇叭扩大音量通知参赛者们赶紧过来服务台,工作人员正分发赛号牌给大家,电台摄像机与直播主持人不断渲染比赛氛围给观众。   由当地政府和体育主管部门主办,傅家赞助投入,傅家旗下赛事运营公司承办的A市环市一百公里国际马拉松赛事如火如荼。   万哲扬正帮方亦如在背部别号码,前后都有号码布,感觉像个走动的商品,方亦如特地配了副墨镜,可不想让熟人在电视里认出她,把帽檐再拉低点。   万哲扬太高只好迁就方亦如,半蹲让她帮忙扣背后的号码布,自己别前面的。正巧直播主持人扎进人堆抓已做好准备的参赛者采访,摄像器材醒目地跟着主持人。万哲扬不动声色回身留个背影,挡住方亦如的身形,伸手碰碰她的帽檐:“压得这么低还看得了路吗?”   方亦如刚扣好号码布,双手未及收回,看万哲扬突兀的动作就知有事,伸头侧看,主持人和摄像机已走出一小段距离。“我们去起跑线集合吧。”   起跑线以内将近两万人拥挤成片,方亦如和万哲扬被困在后半段,航拍器在头顶不断闪烁,重要嘉宾发言完毕,宣布活动正式启动,紧接着鸣枪示意,马拉松比赛开始。   虽然夜色渐退,成万人瞬间发力的情形有点吓人。参赛者按年龄分了十个组,可开跑时没看出多大区别。   露重人懒,方亦如没有随鸣枪疯跑的参赛队伍奋力向前,也不怕被人挤,用适合自己的中慢速保持步伐,不同组别的万哲扬适应她的节奏,陪在她身侧。   虽是大型综合赛事,但百块报名费,将近两万人,也贴不了多少成本,主要还得靠政府、赞助商、赛事运营公司的投入。这类赛事盈利少,绝大多数处于赔本赚吆喝阶段。另外还得挂出几十万作为赛事奖金。此次傅家赞助投入过大,更是放自家体育公司培养的非洲运动员进赛场竞逐。   方亦如是陪万哲扬来的,本还想拉上筦童小两口,结果被嫌弃了,觉得方亦如和万哲扬喜爱玩的都不接地气,诈和才应是共同话题……   全民健身怎么就不接地气了?从十岁到百岁,跨越年龄,跨越阶级,跨越种族,大家就用两条腿交流,完全无障碍,聚堆在地面上,这才真正叫接地气!   直接说筦童不屑和她玩,只想和申医生你侬我侬好了,干嘛要找蹩脚的借口?哼!   万哲扬喜爱运动,平常也爱监督方亦如,有积极向上的活动就爱拉上她。冲着挂傅家脸面的活动,方亦如本还想赶公司那批人出来运动的,但想了想他们难得个周末大片时段陪陪家里人,做点自己喜爱的事,也不敢勉强他们。毕竟这种活动自己也是重在参与,提高傅家美誉度同时也提高城市知名度。   整个赛事场地选取了A市较多风景的环市路段,让参赛者参与时仍有美景相伴,也让跟拍镜头宣传A市怡人景色。安保、医疗安排得非常细致,比如此时方亦如落在较后的集团,左右两边就有警车相随。   沿着赛道,防护线外的市民越来越少,多为举办方安排的啦啦队,以及分段而设的补给站。   周侧的参赛者有老有幼,五颜六色的运动装显出赛事的娱乐感。但随着体力的消耗,不少人发出沉浊的呼吸声,有人突然奋力加速,冲出该段集团,有人步伐重得渐渐落后,慢慢走路。方亦如仍保持平稳的缓慢节奏,旁侧的万哲扬仍精神良佳。   城市的清晨多杂音,天空翻起鱼肚白,守在屏幕前的观众还能欣赏到城市日出美景。   挺久以前,万哲扬约方亦如上山守日出,信誓旦旦地应承,结果半夜闹钟叫不醒,电话吵不醒,万哲扬还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上门才发现是加班熬夜没精神,之后方亦如不敢答应陪他看日出了。   拨开晨雾,浸入阳光初见世貌,这时的城市给人感觉既冰冷又柔和,方亦如觉得能活着欣赏世间每一个变化是多么值得感恩的事啊!   两道列排的香樟树吸收空气和阳光,枝叶间隙透光愈盛,参赛大军迈步踏进此路,天大明。   从小路拐弯进去,矗立着宏伟的市立图书馆,某次方亦如拿书排队等消毒,出神之际,未料万哲扬从旁拍她肩膀:“我不是留借阅证给你了吗?”他去德国参加了为期一个月的研讨会。   “再吓我下次就对你不客气。”方亦如装腔作势要拿手中几本大部头砸他。   万哲扬也不恼,接过来帮她拿,发现都是学校图书馆没有的专业科研学著。   两人并肩走出大门时,方亦如随口问了句:“你去德国回来没给我带礼物”   万哲扬这回不给方亦如吐槽的机会,迅速从包里掏出小礼物。   包装精致的小方盒,方亦如不用猜也知道是首饰类,也不掩饰自己的喜悦,逗着玩似的放耳边摇了摇,猜道:“发卡?”   万哲扬只懂傻笑:“你拆开看不就知道。”   方亦如皱眉继续辨别声音:“不像链子,应该是发卡吧?”   万哲扬还是傻笑。   哎!这人怎么就这么不会聊天呢?   方亦如在万哲扬的期待下拆开礼物盒,一枚胸针,某B牌彩钻花蕊孤品,形状为花朵随风摇曳的自然景象。   很漂亮,很得她心!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很喜欢。”万哲扬邀功般矮身凑她面前。   这人难得嘚瑟啊!方亦如也不吝啬赞美:“眼光不错。”顺便把礼物放好。   万哲扬不带换气地转身发令:“喜欢的话我更要请你吃饭。”   翅膀硬了?还敢自作主张!   哼!送胸针很了不起吗?不就想放人心上嘛!请我吃饭请就请呗!怕你?   天气预报报道今天会有小雨,太阳没挂多久,早上就开始天灰拢人,空气湿度偏高,消散夏暑,可身上的汗挺惹人恼的。   前方有补给站,方亦如放缓脚步,时刻关注她的万哲扬也跟着放缓速度:“休息一下?”   “嗯。”方亦如点点头,立刻被万哲扬虚手护着避开紧随的参赛者,带到附近补给站。   两人一走近,工作人员招呼他们:“请问需要什么?这里有矿泉水、温水、饮料,还有肉汤。”   “麻烦给她一杯温水。”万哲扬回答工作人员,自己则拿起一瓶矿泉水猛灌。   工作人员递来一杯温水,方亦如微笑道谢。   简单调整后两人继续比赛。   马拉松比赛除了要克服自然考验,还需参赛者克服饥饿、疲惫、疼痛等自身内部挑战。   已过半程,方亦如渐显露体力不支,小腿抬得越来越低。   万哲扬不断从旁加油打气:“累了就休息会,但你答应过我,一起完成比赛的。”   方亦如内心火冒三丈:没事陪这傻子玩什么不好,干嘛往死里折腾自己!但还是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励。   累得实在无力则放弃跑步,保持脚力改行走。   万哲扬在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要不我们赶快点到下一个补给站,你应该是饿了,喝碗肉汤应该会好点。”   其实万哲扬也显露疲态,但他对完成比赛的执念很强烈,方亦如不好意思拖累他:“要不你先跑着,我休息好了再跟上你?”   意思就是你自个完成比赛吧,我没那个能力。   万哲扬却严肃了:“不行,我怎么可以丢下你自己先走呢!而且你答应过我会陪我完成比赛的。”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方亦如累得两脚都开始外撇了,但不敢坐下休息,害怕坐了就不再愿意比赛,只好选择与万哲扬聊天式散步。   在补给站灌了三碗肉汤,又休整了很长时间,方亦如觉得自己恢复得很差,放弃的念头又起,万哲扬完全不给她机会,强烈表达,即使是走路也要一起完成比赛。方亦如赖不过……   天气阴得让人心情发灰,两人刚继续赛程没多久,天空飘来濛濛细雨。   周边的参赛者寥寥无几,万哲扬担心下雨方亦如身体吃不消:“要不今天到此为止?”   “什么?是你坚持要完成一百公里我才陪到现在的,你要放弃?我坚决不答应!”说着把缠在腰上的运动外套解下披到身上。   “但是下雨了,会感冒的。”   “啰嗦!我们快点跑,不就快点到终点啦!”说完也不等他径自往前跑开。   万哲扬很少说得动她,只好赶紧跟上,以防意外。   沿路工作人员很快送来了一次性雨衣,挡点小雨还是可以的,就是跑步时雨水会飘到脸上,很凉,方亦如抿紧唇不吭声,墨镜上雨点汇渍到身上。万哲扬不断开声提醒她路况,真有点恼:“你闭嘴!保存体力。”万哲扬唯有讪讪住口。   细雨连绵,久滞落势渐消,运动鞋踏在湿漉漉的地上溅不起水花,微雨带来的迷蒙笼罩天地,树木不知延伸几高,江面不知水滑几深,一切景色被藏得歪曲真相,偏又让人生欲窥探其生命力顽强程度。   “真美!”方亦如原地转了一圈,周围风景影影绰绰,自然光线通得朦胧却透不得景,江面来风,却被迷濛散了形,一切又似逃不出去。此路段,除了路引牌,只有他们两人。   万哲扬不料她驻留此时,赶紧刹住脚,好奇回望,不觉中也被她的喜悦感染。墨镜和帽子遮了她大半张脸,而露出的小嘴含着兴奋,一次性透明雨衣罩弱了她的身形,置身于迷蒙景色中更让人产生看不清真假的恐惧感。   万哲扬急生吼出一句:“我喜……喜欢你。”出口的话都让自己陌生,又怎能说得溜嘴:“能请你做……我女朋友……吗?”   方亦如收了笑,应声回望,一动不动。   墨镜挡住了她此刻情绪。   但万哲扬坚信他们此刻正对望,只是抓不到她的意思。   “谢谢,对不起。”无心纠缠这个话题,方亦如迈脚继续跑步。   万哲扬紧盯住她向自己方向跑来,记得还有未问的:“我可以抱……抱你吗?”   方亦如没给一眼:“不可以。”   “我……可以……亲……你吗?”虽然回答的态度不好,但还没问完呢。   方亦如有点不耐烦了:“不可以。”   人已近身边,万哲扬声音更响亮:“我可以……和……你生宝宝吗?”终于问完了,但心悬了起来。   方亦如皱眉,这人真听不懂人话吗?停下脚步快抓狂了,怒骂一句:“万哲扬……”   “在。”犹如见骨的小狗扑了过来,“啵”一声回响在二人耳中尤为清脆。   冰凉僵硬的嘴唇一碰即离,方亦如觉得这鬼天气哪来的气氛,嘴唇触觉并不好!   看到万哲扬懵懂不知动作含义笑得干净的脸色,心情更加不好。   她似乎更生气了。   绷紧脸色,没再说过一句话。   到达终点时,夜幕又降,他俩用时十五小时五十五分,男子组最快成绩是十小时以内,女子组则是十二小时。但根据签到表,在他们前边只有三十多人完成比赛,不知后边是否还有,工作人员仍在坚守岗位。   方亦如是坐万哲扬的车回家,仍一言不发。   散着二分湿的头发,方亦如靠在床上玩手机,万哲扬打来的五个电话她都拒接,他忙又补条短信:“在忙吗?”   两人相识一年多,方亦如多称呼他八块五,偶尔生气喊全名。而万哲扬没喊过她称呼,都是不带对象名称直接说话,唯一的指代就是你字。   不对,有一次例外。   年初一方家热热闹闹准备集体出门走亲访戚,谁知大门口被人横了一辆车,方亦如一眼就认出是万哲扬的车,但他不是说陪万思嘉去国外过年吗?还这么不会停车!人到了怎么不下车,也不给个电话就这么坐车里啥意思?敲车窗也不给点反应。   尝试性打开车门,竟开了。   万哲扬微微扭头,无力地回个笑容,一头倒到方亦如肩膀。   吓得方亦如惊呼:“你怎么了?”   “如如……”清冽的男声不再,带着灼人的气息含糊又不腻人。   滚烫的触感彰示着主人正发高烧。   大新年的,都不知怎么发的烧,上哪发的骚。   身后跟过来的一大子方家人,二草完全不避忌大问一句:“这位先生,我们家一共有四位如女士呢,请问你称呼的哪位?”   这一问弄得方家所有人脸色古怪,又各有尴尬。   但烧得迷糊的人神志不清,可以拒绝回答。   “么——”声不断,方亦如没心情去看群消息,然后就街道傅老爷子电话。   桌面布满精致早点,用餐的只有傅老爷子和方亦如,偌大的后花园显得静谧。   “大宝,听说你投资那玻璃厂有点麻烦,要不要爷爷出面呀?”老人慈爱地往方亦如碗里送一筷糕点。   傅高景应酬宿醉未归,就只好方亦如偶尔替他尽孝。   “谢谢傅爷爷。目前的情况我还处理得来,实在不行,我会找傅小子出马,您就好好过您的逍遥日子吧。”方亦如乖巧地夹了一包子给他。   “哼,嫌我老头子碍手碍脚了吧?”傅老爷子装生气求关爱。   傅老爷子一生叱咤江湖,黑帮大佬,后统拢几省黑帮,带领大家改邪归正做生意,老年丧子,儿媳妇没能幸免,就剩一个独孙留作念想,对方亦如也是疼爱有加。   “谁不长眼敢嫌您?我帮您教训他!”方亦如放下筷子捋袖子准备开打。   “哼,你小丫头就装吧。”   “没装,您怎么就不信我一片赤子之心?我可是最爱傅爷爷您的。”方亦如撒娇。   傅老爷子终于找到话缝:“大宝,你也知道爷爷疼你,我可是盼着你给我当孙媳妇的。”   呃,傅爷爷消息真灵,昨天的事估计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可是傅小子没让我当媳妇呀。”   “那小子脸皮薄,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惦着你。”   “我们以前那么好的关系,他要是不惦着我,我抽他。”   “对呀!你们关系那么好,是青梅竹马,大家都知根知底,感情深厚,当夫妻更好。”   方亦如本是点着头,越听后边越离谱。“傅爷爷,傅小子对我没那种意思。”   “傅小子虎口里的牙只有你拔得动。”   “那么危险,傅爷爷你怎么能叫我冒险?”这臭丫头就不能按套路吗?   “大宝丫头,是你不喜欢傅小子吧?”傅爷爷感觉自己抓住了真相。   “傅爷爷,傅小子很好,我很喜欢,他的好,我的喜欢,都是亲人范畴。”方亦如只好跟着认真脸。   “哎!大宝,你是不是还在怪傅小子?”傅老爷子的声音一下子沧桑许多。   那年毕业旅行途中,方亦如在医院照顾完傅高景出来就发生车祸,刚养好病又遭遇傅家仇敌绑架。但这些怎么能够怪他?从来,一丝都没怪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上大补汤, 再下章大结文。 ☆、第十四章      江面微澜,树叶扶风,高挑的窗户让阳光往屋里刺得更深,烈日灼人,方亦如未觉般执杯靠窗。   办公桌上整齐有序,只是待处理文件上摊开的杂志泄露出她的情绪。   《舞蹈》杂志对陆南的专访。   他袒露近来网络热点视频《UP》是他几年前专为一位重要朋友创作拍摄的,那时他双腿复原不久,与一批年轻现代舞、街舞、踢踏舞舞者相伴。   拍摄完成后私发朋友邮箱,但了解她性格应该至今没有打开浏览。近来与她重拾联系,就想换另一种方式让她看见。   看见什么?   陆南想表达的她九年前就已经了解。   干净得苍白的病房中,多日沉默的方亦如浑身缠满绑带,躲在轮椅上掩面痛哭:“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躺在病床上的陆南艰难转头,痛苦的脸色仍挂着包容的笑:“我没怪你!真的!即使重来一次,我还会去拦你的车。”   方亦如闻言惊疑抬头,泪水无声得更凶。   陆南的笑变得更暖:“是的,我会。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自杀,但我希望你活着,人除了死亡,没什么苦难熬不过去。”   他知道自己想自杀?   秘密被人当面戳穿,恐惧与羞愧夹得方亦如想落荒而逃。   “是你当时的表情视死如归,我才感觉到你的目的,才敢去拦车。”陆南担心她再次缩起来,急气解释无意让她难堪。   很真挚的眼神,方亦如在陆南的温暖气息包容下慢慢软和下来:“我答应你,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会努力尝试好好活着。但我同时希望,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很高兴你能做这个决定。放心,我会守住这个秘密。”   外界一直谣传,方家大小姐对陆家南少求爱不成,想同归于尽。   方亦如不想去辟谣,也不会去做。她出院后到陆家郑重道歉,自此,与所有人刻意保持距离,甚至很多人不复联系。   九年来,陆南坚持天天发邮件给她,即使得不到她的回复,即使没有“您发送的这封邮件已经被打开”提示,陆南还是将康复进程汇报给她。应该说更像康复日记,细描了康复时的痛苦与挣扎,还有取得小小效果的激动。   他说自己站立腿脚无力,走路不雅,医生仍鼓励他多多练习,于是他在心里默默鼓励自己再坚持五分钟,五分钟后再五分钟,然后他重新回到了舞蹈圈。   正如他在《UP》中所跳,仅有头顶一丝光,简单的踢踏声伴奏,赤足舞动肢体,仍要在黑暗中奋力向上,力量是发自身体内部。   但方亦如是九年后的今天才看到。   敢直面对陆南的愧疚和感激后,她终于有勇气打开邮件。   阳光在地面框出窗户的轮廓,方亦如的身影在其中投下阴影,手中玻璃水杯反而折射出五彩光芒。   方亦如玩弄手中水杯,欣赏地面光影效果,笑容慢慢淡下来,思索一阵,突然想念那个叫万哲扬的书呆子。   “你在干嘛?”方亦如握着手机,淡笑中第一次来了丝紧张。   “你忙完了?”万哲扬接到她电话很开心,前几晚她只回了一个“嗯”字,他都不敢去打扰她。“我在家里大扫除呢。”   “不是有家政服务吗?你怎么自己来?可以考虑我们‘在家’的服务呀。”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我会考虑的,只是这几天心情不好想找点事做。”   “你怎么了?”   “没事,现在心情好了。”   “莫名其妙。”方亦如嘟囔完这句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脸红得烧天灵盖。“那你现在忙完了吗?”   “还差一点。”万哲扬如实汇报。   “要不我过去帮你吧?”方亦如试探地问。   “不用不用,我再收拾一会就完成了。”   “哦,那等你有空再约吧,我去问问有谁家里需要我帮忙收拾的……”   “我家我家,你过来帮我吧,好不好?”   方亦如得逞地提包去开车。   建筑群景区古树参天,外头透入惨淡的日光,穿过小树叶,竟又显得生机勃勃。景区不少游客应季兴游,方亦如开车绕出,看到经树荫筛选的束束光线投在人们脸上,嘴巴一张一合,似乎他们对身边人都有富远的话题,说不尽。   根据万哲扬发来的地址,方亦如找到了这区联排别墅,本以为他说的是教师公寓,没想是他一家人的家。幸好他父母长期待在实验室,万思嘉偶尔回来小住,否则自己急匆匆过来像是迫不及待见家长。   方亦如一进门根本感觉不到正在大扫除,屋里整序亮堂,是已经忙完了吧?只是象征性摆着扫把和拖把。   “怎么杵在那?过来坐吧。”万哲扬将温水塞她手中,把人引往沙发坐下。   方亦如慢慢喝水默默打量屋子。房子不算很大,但对于一家四口很温馨,客厅装修偏东南亚风格,但估计随着主人们的生活,又添了很多私人习惯,填充了很多风格迥异的物品,有明清小家具、欧式生活用品,倒让整体定性不出风格,却生活味十足。   方亦如倒是好奇了,按说不常住人的屋子,怎么保持得如此烟火味?   转头看来,发现万哲扬盯着她傻笑,忽略他的呆:“平时不常住,怎么不把东西分类别好呢?”   万哲扬环顾一周:“我希望他们回来住得习惯,感觉像我们天天住在一起。”   方亦如被一种叫心疼地感觉袭击,却张口不懂用词,果然不懂安慰人。“你不是说还没收拾完吗?我们开工吧。”   万哲扬盯着她白衬衫配裙子,犹豫再三给她一条围裙和手套,仅给她分工擦餐桌餐椅。   方亦如内心忿忿不平,全都做完了,还让她擦第二遍,他跑出去扔垃圾,算什么分工呀!   万哲扬去浴室洗澡,特地留她在自己房里参观。   整洁清爽的房间风格,家具采用红梨木,靠外是书桌和书架,沉冗的书籍被他码得整洁有序,靠墙而显单薄,不过分占用地方,衣柜矮小,正对有一镂空隔断,里边放置床铺。   方亦如拐进去观察,面上笑容凝固。   镂空隔断中间挂着一幅油画,面对他的横床,正对那扇吹风走光的窗户。   油画名字是《海滩》。   方亦如记得那是自己第一幅拍卖作品,也算出道之作,一百万的高价。但这种印象派风格画作九年来她只出了一幅。   甚至记得在画作背后右下角,留有一句:都羡慕海纳百川的大海拥有辽远与宁静,却不理解海纳下百川时的澎湃汹涌。   画画伊始,没想过要将画画作为谋生技能,仅当作个人情绪出口。   从身体康复出院回家,又决定在家自学高中知识,那段沉默阴郁的日子,估计方妈看不过眼了,劝服她拿画作参加拍卖,看看自己的能力。   什么画作都不想卖,不想将自己的私人情绪袒露于公众,却被方妈磨得随手指了一幅。   后来通过比赛陆陆续续卖过几幅画,但价格很少攀得这么高。   那时候以为是方妈为了讨她开心,自卖自买,也没想过这些画最后会怎样处理。   有些东西还是别被人看穿好。   没想到九年后会这样重逢,就像看到十年前的方亦如。   “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万哲扬换了干爽的家居服,毛巾歪搭湿漉寸头短发。   “这画怎么会在你这里?”方亦如仍盯着画作,出口的情绪却似过眼云烟般缥缈。   万哲扬走近她身旁,与她并肩欣赏那副画,似乎也看到了九年前的自己,悠悠开口:“我也觉得很神奇,九年前陪阿嘉去拍卖会,她想拍点心水的送男朋友,我和泛泛去凑热闹,最后却是我看中了这幅画,买了回来。而阿嘉没看中合适的,后来也分了。”   “你不是说你不懂画吗?怎会看中?”   “所以才觉得神奇呀!我不懂画,却觉得这画与我内心一些情绪产生呼应。”万哲扬转头看方亦如,没再移开视线:“这画里的海滩,我觉得很辽阔,非常宁静,让我感受到了一丝孤单,通透的光线又让画内一切明亮,但极度不稳定,有什么东西急需寻找出口。”   方亦如轻笑:“既然你感受到这么多,怎么我第二幅《花瓶》你不买?”   “我看过目录,觉得那是你的练习作,没感受到你倾注太多感情。”   方亦如恶瞪瞪回头:“骂我不专业?”   万哲扬含笑回答:“没有。我买了这幅画后搜不到你的资料,后来去德国念书,又遇到几次你参赛画作的巡展,但你的光线越来越不明显。”   方亦如沉浸在他温柔的目光中,欲说难找出口。   “你为什么画这幅海滩?”万哲扬轻轻问出。   方亦如避开他视线:“小时候常去海边玩,初中时心血来潮画的。”   “你很喜欢大海?”   “是呀。”   “那我们找机会一起去海边玩?”   方亦如微微吃惊,回头看到万哲扬讨好地申请:“嗯。”趁他神情变明亮前赶他:“快做饭,我肚子饿了。”   “你想吃什么?”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方亦如尾随其后:“简单快速的。”   冰箱里常备食材不多,只有鸡蛋和几只西红柿,以备家人突然回来住又没有食材。   “要不我出去买?”万哲扬担心做出来不合她胃口,也没想到她今天会留这吃饭。   方亦如不想出门,又不想吃外卖,只想让他快点煮,灵感一至:“八块五,给你出道考题。”   “什么?”   指了指西红柿:“就用西红柿和鸡蛋给我来个四菜一汤。”   “西红柿鸡蛋宴?”她不怕腻吗?   “嗯哼。”这可是考题呀。   方亦如守在桌边,餐桌上真布了四菜一汤,西红柿炒鸡蛋、煎鸡蛋伴西红柿汁、白糖拌西红柿、蒸鸡蛋、西红柿鸡蛋汤。   万哲扬端来米饭,在对面坐下:“你尝一尝,实在腻味我再去买别的食材。”   方亦如伸出筷子一道道尝试,让万哲扬秒变等老师打分的小学生,砸吧几下嘴巴:“虽然没有满分,但也能打九十分,上优秀线了。”   结果万哲扬不耻下问,揪着扣分点:“那十分扣在哪?”   方亦如瞟他一眼,继续夹菜:“考题。”   嗯,确实应该扣。这思维很万教授。   饭饱人懒:“这碗就留我洗吧。”方亦如豪气地指了指桌面碗筷,继续拍小肚皮。   “好。”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饱腹裹欲的她最好说话,万哲扬轻声说:“前几天的事我很抱歉。”   “嗯?”迷茫又短路的方亦如很呆,万哲扬很喜欢。   “马拉松那天。”提示提示她吧。   方亦如皱眉回忆,是为表白而道歉,还是为强吻而道歉?自己该回什么?没关系?   万哲扬也没理她想没想起:“那天我太着急了,本想等到终点再说的,结果当时见你那么开心就没忍住……提前……”   嗯?意思是那天本来就准备表白的?   可是方亦如当时真的好生气,因为他很明显在背台词。   “万思嘉说你笨,童童骂你傻,傅小子嫌你呆,我觉得你三者全占。”   万哲扬委屈地低下头。   这八块五在她□□下果然不常用手挠头了,但还是那傻样,方亦如心里偷笑。   起身,走到他身边,一站一坐,光线暗了两人半边身,万哲扬抬起的眼眸却那么亮。   方亦如拉起紧身不方便的一步裙,在万哲扬惊讶的目光中跨坐到他身上。一步裙还是紧着她的腰臀,于是也紧着他的腰身。   “万哲扬,如果以后我越画越不好,甚至不画画了,你还会高兴地和我玩吗?”如此暧昧地姿势,方亦如的声线却是没有情感、没有起伏。   万哲扬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万哲扬,你说你喜欢我,那你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丝毫不放过他任何表情。   万哲扬惊讶的眼神多了迷茫。   方亦如牵起他的左手按到她腰上,托起他的右手放到胸上,那里柔软的丰隆刺激着他的神经,还有手指底下传来的紊乱心跳。   万哲扬眼里又添无措。   方亦如耐心等了很久,等他慢慢消化情绪,迷茫差不多褪去,抬手慢条斯理解纽扣。   万哲扬的惊恐无措又加了把火。   完全敞开,晶莹白皙的肌肤透着片片温热,方亦如没打算放过他,手往背扣一松,无肩带里衣滑落,视觉刺激。“万哲扬,如果我在别的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呢?”   万哲扬终于蹙眉露出一丝清明的意思,右手下意识抓紧手中衣服。   方亦如很肯定以前万哲扬对她没有丝毫旖旎之心,后来顶多是朦胧的好感,能向她告白,肯定是万思嘉乱怂恿。关于情爱,他懂个屁!   万思嘉情场沉浮,就没想过提高一下她弟弟的情商?   衬衣底下的胴体缓缓向他靠近,万哲扬猛咽口水,他什么也反应不过来。   方亦如明显感到底下硬物越来越强的存在感,双手捧起他的脸庞,首次温柔细语,带着小心翼翼问道:“万哲扬,如果我想要你对我一辈子忠诚爱恋,你会答应吗?”   万哲扬被她牵带注视她双眼,脑中烟花乱放,久久找不到落点,直到他注意到她眼中慢慢泛起一股决绝,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开,他抵不住心中渴望与无措,用力地点头。   她脸上马上恢复笑容。   “是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哦!”压住那丝紧张。   万哲扬哪里听明白了,只觉点头是对的,又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吻了过来,唇上温热柔软的触觉让他脑中烟花全熄灭,只剩一片混沌的黑暗。与上次他主动的完全不同。在黑暗中,一双小手引导他抚上纯滑细腻的身体,接着小手又在他身上频频点火,他觉得坠入的那片黑暗逐渐明朗。   方亦如四肢瘫软,逐渐清醒,意识到底下是舒适的床铺时,也感受到身体袭来的一阵阵酥麻,往下一看,一只脑袋在屈膝的两腿间发出“啧啧”声,湿热的舌头不断搅乱她的意识,涨热的气息喷在敏感处。   她的声音软媚无力:“你就不能好好睡觉吗?”从餐厅到浴室,再奋战到卧房,这人有完没完!   万哲扬仍在努力,没分神:“嗯,好好睡。”   方亦如气得抓起脑后枕头砸过去。   刚巧舌头一深,手臂顿失力准,枕头歪打出去,万哲扬终于分神抬头,黑瞳中传递着深深责备,是一种像认真研究数学时被打扰的不满,也似指责她竟对他动粗。   方亦如心里一阵发麻,这个男人认真起来简直一根筋!厚重的窗帘挡住外面月转星移,室内偏暗,应该时间还早,遂他意吧。   万哲扬醒来时身侧床铺已空,一摸,凉的,床头柜上没留任何字条,带着失落套上裤子起身刷牙,却听到厨房传来阵阵动静。   看到本该躺在怀里的人儿,此刻立在热锅旁,不停地翻炒。没有穿鞋,赤脚踮着一脚尖,心情似乎不错。   围裙挡不住的大腿部分遍布吻痕,他的杰作,他很满意!   画面断了,人儿回头看见他乱糟糟的样子很开心:“快去刷牙洗脸,早餐快好了。”围裙遮得严严实实,然后又转背对他。   万哲扬没有犹豫就贴过去,把人垫到脚背上,地面很凉。   方亦如感到背后热烫,赶他刷牙洗脸,他却徘徊在她脖颈胡作非为。   煎完,盛盘,关火。   万哲扬抓紧时机左手扣腰把人提起,右手端盘,全放到餐桌上。   方亦如今早已收拾好餐桌。   现桌上布有两碗白粥,一碟煎蛋,还有跪着的方亦如。   后人没有减轻力道,双手紧擭住她腰肢,热唇湿舌徘徊留恋她的背沟,早餐吃得不亦乐乎。一手拇指又找到新玩具般揉摸她的腰窝,一手在下面抚慰。   方亦如浑身起粉,呼吸跟着乱起来,万哲扬受到鼓舞般一股作气享受他的私人领地。   方亦如初经折腾,浑身酸痛,再以如此情景备受摆布,心里那股恨呀!   这人一旦食髓知味,就贪得无厌。   恨恨地瞪着壁钟,七点四十二分。   她公司上班时间是十点到五点,迟到无所谓。可她清楚记得今天某人上第一堂课,八点的。   人民的好教师,祖国花朵的辛勤园丁。   嗯,确实很辛勤……   有点幸灾乐祸的酥媚:“你的课要迟到了。”   男人很恼!恼她此刻还能分神!恼她居然此刻要他停下!狠心地反剪她支撑在桌上的双手,让她只能以脸贴在冰凉桌面为支点,力道更是发狠,碎了她的呼吸。   最终万哲扬打电话给另一位关系不错的老师,借口有急事,互调了课时。   无私的蜡烛可以调课,她却不能不上班,方亦如瘫软羞恨地在心里痛骂某人,决定补一觉再去上班。   然后万哲扬开车送她回公寓收拾好,再送她上班。   夜幕罩下,方亦如刚加完班回到公寓,手机进入电话。   “方亦如,你什么时候娶我弟弟?”万思嘉的越洋电话真够呛。   方亦如怒了,这傻子真什么都跟他姐说!“还没这个打算呢。”   “你不能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我弟弟需要你负责,无论如何都必须娶。”万思嘉一脚踢开身边的男人,巴不得立刻回国收拾这臭丫头。   “你弟都没开口,你急什么?”   “你明知道万哲扬又笨又傻,你还欺负他!不对,不会是你因为他当老师穷就嫌弃他吧?”万思嘉越想越火:“我前面给你妈打电话了,你家人竟说你没正式向家里介绍过,觉得你玩玩而已。啊!气死我了!方亦如,你说现在怎么处理?你是娶我弟弟,还是嫁我弟弟?”   噼里啪啦炸来一堆,方亦如明白万思嘉此刻非常恼火,听着就觉得开心。   她此时下巴侧有红肿,膝盖淤血破皮,虽然万哲扬已帮她上药护理,但今天公司员工看她那怪异的眼神啊,特别是袁琳。她表面不能说什么,但内心恼得恨不得手撕万哲扬!   “万思嘉,别唬我!你明知道我家里人见过他的。而且外面传你弟弟是我绯闻男友,这事也是你先煽出来的。包括他那蹩脚表白也是你教的。我说万思嘉,好歹你也是情场老手,怎么不帮你弟弟提高提高一下情商啊?”   “呿!你前面的话感激我,我先收下这声谢谢。你以为我没帮过他提吗?他就那么傻,就得配你这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他能包容。你说,我弟弟黄花大闺男的,能交到你手里给你调教,你不应该偷笑怎还指责我呀!”   万哲扬够傻,确实也挺好的,这话有一定道理。   “既然你说他那么好,那我就勉强考虑一下吧。”   “对!赶紧考虑哪天合适见我爸妈,我安排两家人见见面。”   呃,怎么从自由恋爱一下子变成包办婚姻了?   刚挂断电话没多久,万哲扬提着包袱上门。   “你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我过来照顾你。”   呃,万思嘉教的什么破借口啊!   深夜,方亦如忙完公事洗完澡回房,万哲扬立马放下书本坐到床边,笑吟吟的,像吃到骨头的小狗。   方亦如觉得好笑:“这么晚不睡?”   “等你。”这两字怎会如此轻巧出口,说得如此缠绵?   方亦如靠近他身边,立在他面前,伸手摸摸他的寸头:“你工作也累,以后困了不用等我,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万哲扬不应声,只伸手摸她下巴的红肿,上完药后消散得挺快的:“还疼吗?”   “好很多了。”沉浸在他温暖气息的方亦如很放松。   真丝吊带睡裙低胸又单薄,露出的胸胛部分被吻痕密密占据,万哲扬呼吸不断加重,双手又开始不老实,嘴巴向觊觎已久的相思豆含去,磨着睡衣挑逗厮磨。   方亦如昨晚和今早的还没缓过劲,努力保持清醒,一遍又一遍推开他:“你不是说我不舒服的吗?我想好好休息。”   万哲扬看着她胸前那片濡湿,也努力保持清醒:“好吧,你这两天好好休息。”   然后方亦如如愿舒服地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一圈又一圈。   万哲扬慢慢蹭过去,见她没异议,又伸手抱住她,没异议,又靠近点,没异议,再抱紧,没异议,开心,睡觉。 ☆、第十五章      办公室内,长桌的两边分别坐着方亦如和袁琳,气氛严肃地谈完公事后,方亦如让袁琳顺便帮她订午餐,万教授要上课,没空给她送午餐。   这时一个电话进来,一个之前只会约她聊风花雪月的人,竟说要约她做一笔生意。   前段时间某官员因贪污落马,曝光的还有行贿的一家A市网络运营商,邢家的重点产业。不巧同时段邢家“后院起火”,内部争权连连见报。□□接连出现,严重影响邢家的股票行情,短短几日,在股市已蒸发二十亿元。股东们纷纷要求董事会解决危机,而董事会则把压力渡到邢家,强烈要求撤换执行总裁,建议人选是由投行推荐的外姓金融精英。   这里边能有什么生意做呢?   问了死活不说,方亦如从不应他的约,这次也没耐心,但他声称是让方家介入的最好时机。   好吧,这出了名的邢家草包三公子不知是否有高人指点,且听他说说。   某茶楼包厢内,大圆桌饭菜只布了一角,量很足,进食的只有两人,可惜二人开着窗户吹风聊天,也不动筷。   方亦如避嫌与邢浩尔隔了一个空位,正侧身发笑开问:“你凭什么认为我愿意花钱买你手上的股份?”   邢浩尔一副高深莫测:“方小姐,我知道你最近喜欢到处投资项目,邢家也是棵大树,这抖落的叶子都是金的。”   方亦如觉得判断失误,哪来的高人,这草包还是草包,很不给面子地喷笑:“邢浩尔,邢家就算是大树,那也是蛀了根的树,掉的叶子是黄的,阳光太烈,你眼瞎。”   见惯阿谀奉承,被当面损的邢浩尔恨不得上去撕方亦如的皮,但难得见一面,今天目标是要她的钱。拼命催眠自己不生气:“方亦如,邢家的机房那么多,我就不信你们方家不眼红。”   眼红?   上周方亦如跟爸妈去参加一场家宴,几户商业人物携带家眷,说好听是家宴,实际就是大家联盟,商讨怎么打压邢家,瓜分邢家所占市场,家宴只是大家行动前的诚意表达。   墙倒众人推。   “你以为你的股份很吸引人?还开那么高的价。邢家机房再多,邢家一倒,谁有钱都可以买。”   “邢家不会倒!”邢浩尔急吼一句,大有翻脸不认人的趋势。   哟哟,瞧这脾气,方亦如还真想压压他:“那你干嘛来求我?”   “我没有求你!我只是和你谈生意。”   好吧,本就没什么生意,没必要谈了。“那我不打扰了。”方亦如起身要走。   邢浩尔急了,架肘桌子上拉她:“我求你了!买下我的股份吧!”   方亦如无动于衷。   邢浩尔只好坦白:“只要方家注资,邢家这个难关不会太难的,董事会就不会换下我大哥了。”   方亦如淡笑回头。   邢浩尔紧张得猛咽口水。   他当然得紧张。他是邢家的私生子,十几岁才被带回认祖,多得他大哥贪慕虚名,对他这个弟弟相当照顾,还帮他创业。这小子也有野心,仗着大哥的名头与投行签下对赌协议,拿到投行的钱拼命扩展自己小公司的经营范围,业务线拉得超长。可惜,他光有野心,本事不大,五年后没赚到承诺利润,赌约他输了。   本来签订对赌协议,在企业界拉拢投行资金是正常现象,但这位邢三公子却瞒骗家人赌上他在邢家网络运营企业的股份,现在是想赖赌提前套现。   他这般求方家入股,不知该为邢家高兴,还是为邢浩尔悲哀?求人都没有求人的样子,只会不停喊人掏钱,谁欠他的?   “放手。”方亦如盯着邢浩尔抓在她胳膊上的咸猪手,虽浅笑,但声音已冷得让邢浩尔起鸡皮疙瘩。   可他必须迎难而上,不放手,换上暧昧的笑容:“方小姐,我相貌比万家那傻小子顺眼,不如……”咸猪手想改为抚摸。   方亦如觉得客气没用,趁他还没摸上自己,右手一抓扭他手腕,左手手刀裁压到桌上,右手再砸个碗,碎片一递顶他喉咙:“说人话你听不懂?”   邢浩尔面如死灰,眨眼间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子?“别别别……方小姐,咱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君子。”碎片又深了点。   “求你了!求你!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有大量!”草包认怂特让人信服。   “道歉!”   “对不起,方小姐!”脱口而出。   方亦如竖起左手中指,订婚戒指闪闪发亮:“道歉!”   刀在身上,我为鱼肉,让叫奶奶也叫得出:“万少爷,对不起!万太太,对不起!小的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哼!方亦如扔下碎片提包转身要走。   邢浩尔却不想就此了结,随手抓个盘子砸过去。   幸亏方亦如不完全放心他,保持高度机警性,侧身一避,被刮到脸颊,反身大巴掌抽上去。   邢浩尔左脸被指甲挠出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一个大男人竟被女人打,抡起拳头扑过来。   真以为方亦如以前和傅高景打架是白打的?   二话不说,方亦如右手勾拳一记顶他左下巴,邢浩尔整个人被掀到桌子上,重心不稳,扯着桌布,乒铃乓啷全砸到地上。   真是太久不打架,拳头不好用呀!方亦如觉得关节火辣辣。   邢浩尔瞄向门口,很奇怪自己人怎么听到声音还不进来支援。忍着疼痛,摇摇晃晃勉力站起,还想打。   既然想打架,就要做好被打的准备。   方亦如慢慢拖着椅子步近邢浩尔,趁他还没站稳,举起椅子砸到他背上。   这次邢浩尔疼到发软,躺在地上猛咳嗽,气缓得不上不下。   亏他还查自己行踪屁颠屁颠跟了那么久,也不先打听打听她脾气?   方亦如一脚踩在他三角区,高跟鞋的细鞋跟没长眼:“还打吗?”   邢浩尔觉得自己这副样子丢脸死了,但这个女人太变态了:“姑奶奶,求你了!放我一条生路吧!”   高跟鞋又用力些:“还打吗?”   “不打了!不敢了!”邢浩尔杀猪般求饶。   包厢门被推开,邢浩尔的几名手下被人压制,一帮男人走进来。领头的人先问:“方小姐,你没事吧?”   方亦如收脚,浅笑客气又淑女般微微弯身:“有劳王警官,我没事。”   几名便衣警察看看方亦如,又看看地上的男人,看看方亦如的裙子,又看看疼得可怜的男人。王警官试着问:“那这个……”   方亦如低头瞄眼邢浩尔那要死不死的样子,从包内掏出一文件袋递给王警官。   王警官当面打开,大概看了看材料内容,然后对方亦如点点头。   方亦如保持浅笑:“辛苦各位了!那就劳烦各位帮邢公子多多上课。”   “那是什么?”从地上挣扎要起来的人,有种眼睁睁看自己跳坑的感觉。   王警官捂嘴咳嗽:“邢公子,这个就需要你跟我们回警局慢慢聊了。带走。”两名便衣警察一得令马上架走邢浩尔。   “诬告啊!我要见我律师……”   “方小姐,你的脸被伤到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王警官走近两步。   “麻烦王警官了,我的脸小事一桩,你贵人多事忙,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不耽误不耽误,言重了。”   方亦如包扎完伤口独自离开,走到楼下花园碰巧遇见申子军,拿着一盒牛奶从献血车下来。   “子军。”方亦如停住脚步喊了声。   低头走路的申子军听到声音才发现方亦如,走过来:“大宝,你一个人?”   “嗯,申医生怎么把自己全贡献给医患人员了?”方亦如调侃他,常听筦童抱怨他陪的时间少。   申子军苦笑:“院里B血型库存不足,我想能帮就帮。”走近才注意到方亦如脸色不佳,面上有创可贴,又看到她手上缠的绑带:“你怎么了?”   方亦如低头思考措词时,一声响亮的女声响彻医院花园:“大宝。”   方妈飞奔过来,犹如展翅的母鸡,在花园里极引人注目。   “大宝,你伤得重不重啊?疼不疼?”方妈抓着方亦如上下左右观察,巴不得再次来个全身检查。   肯定是袁琳多嘴。   “妈,我这都是小伤。”方亦如为免方妈再大惊小怪,赶紧安慰她:“脸上只是轻度擦伤,手上的白医生亲自为我包扎的。”白医生是人民医院著名坐诊医生。   方妈明显还有想说的,注意到申子军还在一旁,恹恹收回:“子军,我家大宝就是个皮猴子,你能不能给她打支镇定剂,好让她坐稳呀?”   申子军抬手捂笑。自从和筦童谈恋爱,方家的人都对他热情得像自家人,老是逮住他开涮自家人:“千如阿姨,镇定剂不能这样用的。”   “妈,别让我没脸没皮的。”虽然申子军是与筦童确定了关系,方亦如可以在闺蜜面前没形象,但不代表闺蜜配偶面前也适用。   方妈知道要收敛,还是赏了女儿一个瞪眼。   申子军也不好妨碍她们母女私聊,反正要聚多的是机会,借口上科室休息去了。   方妈心疼女儿手受伤,亲自帮她开车。刚坐进车子,方妈就忍不住开口数落:“你怎么把自己扯进来呢?”   “妈,那些材料大哥早收集好了,我只不过刚好趁机递出去而已。况且邢浩尔烦得我难受,也算是给他点教训。”   “之前我说出马教训他,你又反对?”   “妈,你怎么要把自个扯进来呢?女儿长大了,可以出面解决很多问题,而且也要学会承担自己的责任。我希望妈可以每天都开开心心,没有烦恼。”   停车场有人来来往往,车内却成为母女交心的地方。   “臭丫头,嘴巴越来越甜了,不会是跟阿扬学的吧?”   万哲扬那个呆子,什么时候嘴甜过?“妈,你高估他了,你女儿本来就甜。”   方妈作思考状:“好像也对哦,不过从你们名字我就知道他这辈子肯定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怎么解?”   “你姓方,他姓万,他在你这一辈子出不了头。”   感情的事这个能预测?方亦如思路再发散,那爸妈方亦通和张千如呢?   无解。   方妈盯着女儿费力思考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千:“大宝,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嗯?知道什么?”方亦如心里一阵不安。   “知道我和你爸不是你亲生父母。”   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装不知情这么多年,就是害怕坦白真相,害怕就此生分。   方妈看到女儿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自嘲般笑:“没想到我改了你这么多年的体检报告,还是瞒不住你。”   方家人的血型只有A和O,而方亦如是B血型,她的体检报告一直都显示A血型。   方亦如当年偷偷去小诊所验血才敢肯定,才漏了空让傅家的仇敌绑架。   “傻女儿,即使你不是我生的,你还是我女儿呀!”方妈伸手握住方亦如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她冰凉的小手:“你不会想去找亲生父母吧?”   “不会。”方亦如开声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声音有点喑哑:“他们当年主动抛弃我,我就不会去找他们。”   “不要恨他们,至少是他们把你带到世上,才让我有个好女儿。”   方亦如缄默不语。   方妈遂撒娇抱住女儿肩膀:“大宝,你不可以因为长得比我们漂亮,就不要我们一家子啊!”   “妈。”方亦如紧紧抱住方妈。   方亦如没找过亲生父母,但她见过那个女人。   初中毕业旅行那次,她和傅高景脱离大部队单独出去吃大排档,被傅家仇敌上来寻仇,傅高景挂了彩,幸亏他当地的弟兄们支援得快,就近送去医院治疗。   方亦如下楼帮刁嘴的傅少爷买粥,在医院门口遇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   这个女人从小轿车下来后看见她脸色大变,趁同行的人去停车,她拖住方亦如到角落,避开摄像头和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们,迎头质问:“你找来这里干什么?你找到我又如何?我也不会认你的!”   这个女人很可笑!虽然自己小个,要不是看在她是孕妇的份上,早就动手了!“大婶,你认错人了!”   “臭丫头,没教养,大婶是你叫的吗?”   猩红的指甲伸过来,那巴掌还没落下方亦如扣住她手腕。别以为长得有点像就有理!更何况这女人明显整过容,开过眼角,隆了鼻子。“我有没教养也轮不到大婶你来教。”   女人的手腕挣不开,气得嘴唇发抖:“好呀!说得有骨气,那干嘛来找我?当年我既然扔了你,就是要让你当孤儿!要怪就怪你亲生父亲不肯要你这个私生女,还把我赶出A市。现在我也不会要你。”   女人再次抽出手腕,方亦如也不为难她:“大婶,原来你不仅有身孕,还有神经病啊!真难为你了。”   女人咄咄逼人地靠近低声说:“哼!要不是你这张脸简直是我的翻版,我需要去整容吗?”又侧头看看外面门口。   方亦如看她一身打扮,虽不至高端名牌,但也看得出保养有方,生活条件肯定不差。“全世界的人只要不残,五官都差不多,别仗着大众脸就乱认亲戚。”   女人觉得这孩子可笑,回头哼气:“跟你亲生父亲一样,诡辩一堆,真可惜他为了前途不肯要你。”女人又往外看了看,扔下一句:“警告你,别想泡坏我的生活!”然后迈步往外走去。   神经病!   方亦如也跟着走出去,看到那个女人走进医院,挽着一个矮胖的头顶地中海中年男人,男人看着不像富贵人家,但也有小暴发户的神貌。此刻两人有说有笑,那男人更是温柔有度。   方亦如低头看自个身上因打架脏皱的衣服。   方亦如用力推开公寓的门,胡乱踢开高跟鞋,“咚咚”踩着木质地板,拉开冰箱门,扒开食物,张嘴拼命往里塞水果。   浑身发凉,胃里空虚,急需吃点东西来热乎身子。   葡萄一大扎撑满嘴,用手不断塞进嘴里……   “老婆,你回来了?”万哲扬稍显慵懒的嗓音响在身后几步远。   方亦如浑身僵硬,不敢再塞水果,也不敢回身面对他。   脚步声靠近,万哲扬来到方亦如面前,看到她一手里抓了很多葡萄,嘴角还有葡萄皮屑,满眼警惕,于是伸手摸摸她的头,问:“怎么把自己弄伤了?没吃午饭吗?吃水果填不饱的,我现在给你下面去。”转身过去开灶烧水。   方亦如维持蹲着的姿势,不敢眨眼观察着万哲扬,他一身家居服,脸上还有睡意,显然刚从午觉醒来。   怎么办?被发现了,要怎么做呢?   以前也被发现过一次。她蹲在冰箱前,塞了满嘴油腻,咀嚼声和冰箱灯光让漆黑的厨房惊悚和诡异。大半夜里被秋嫂撞见了。然后她用威逼利诱让秋嫂误会她只是饿了,不许宣扬出去。   那万哲扬呢?也可以这样解决吗?   她前几分钟忘了家里多住了一个人。   正在煮面的万哲扬回身看她:“还蹲着干嘛?快去坐着等,否则待会腿麻。”   方亦如没理出个头绪,呆呆地听指令坐去餐桌边。   热乎乎的面端来面前,加了一只鸭蛋,洒了青菜。   万哲扬见她呆滞,给她清理手中的葡萄,帮她擦干净手指:“怎么把自己弄伤的?去医院包扎的吗?葡萄待会再吃,先吃主食。以防再饿坏你,以后我给你做便当拿去公司。”把筷子放进她手里。   热气直冲脸面,方亦如低着头,凝出小水珠,混着泪水吧嗒直掉。   方亦如,你还求什么?不是以前就想好要走出这种生活吗?那一点点温暖不就是你最贪恋的吗?   “我煮的面条很难吃吗?怎么都吓到你哭了?要不我再煮别的吧?”万哲扬真慌了,以前不老称赞他厨艺吗?想倒掉面条再煮她喜欢的。   方亦如没抬起头,伸手留住碗:“面太烫了。”夹起面条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   这是好吃呢,还是可怜他?万哲扬看不懂,他或许还没睡醒犯着迷糊吧,赶紧去帮她洗一大盘葡萄。   画册中的Anna站姿端庄,小地灯打了一圈,静谧诡异的面孔不甚清晰,裙摆鼓风圈了一身,墨绿色的料子张开一条条细细的裂纹。看久点会以为眼花看见倒长的树,如盘根错节般铺满整个画面。   艺术市场评论人邱志评论道,青年油画画家Landy现在应该是进入创作风格第三个阶段,不再拘泥于印象派的手法,把她非学院派的激进发挥极致。她最新参作“阴阳”的《Anna & Anna》,无论技巧或构思都已与第二阶段致郁的手法有明显区别,无论将内容解读为压抑或生命力顽强,她都可以直击观众的软肋。   国内艺术评论市场现状堪忧啊!   方亦如放下画册,进入房间,照进来的阳光灿而不烈。   拉出床底下的皮箱,用钥匙打开锁头,满满一箱的书籍,有《自我与本我》、《伯恩斯情绪疗法》、《与进食障碍分手》、《暴食症康复指南》、《抑郁是否会改变人格》等等,还有搜集的很多外国相关论文……   ******   我叫方亦如,家里排行老四,却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有来往的人都羡慕我,不仅父母宠爱有加,连哥哥妹妹们也十分照顾我。   可是我并不快乐。   懵懂未认事的幼儿阶段,方妈经常熬夜处理公事,而我会被她放在附近玩玩具。有时候她思路受阻或问题过于棘手,她会盯着我玩。不懂辨别感情的我却捕抓到一种类似不喜欢的情绪,转瞬即逝,我不懂,又不敢问出口,只默默记下。   后来随着长大,我再没从方妈身上感受过这种情绪,但懂事的我开始尝试为这种情绪找解释,又懂事地不露痕迹去假设求证。   方爸是最疼我的,尽管我自小方家生意就已经做大,与我一起成长的,还有蒸蒸日上的方家产业,方爸对我的疼爱更是与日俱增。   了解到筦童的家庭,我对号入座地以为我是私生女,还不断用蛛丝马迹去印证,我是方爸出轨的证据,是方妈掩饰的一根刺。   于是我心里滋生了一股恨,由于爱这个家而生出的恨。   面对方家人对我的无条件宠爱,我变本加厉地无法无天。   觉得是方爸欠我的,是方妈捧杀我的手法。   那我就理所当然地享受,享受闯祸带来的满足感,他们会替我善后。   而事实证明了我的刁蛮无知。   骄傲的我原是亲生父母的弃儿。   我对方家恩将仇报。   一直以为自己是受害人,却深受呵护。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弃感中。   于是我尝试自杀……   后来我答应陆南重新站起,努力活着。   可是我的抑郁症缠绕着我。   我无力地选择自我放逐,放弃安排好的出国念书,随便考A市一所大学,随便挑一个专业,随便过一种人生。   也惩罚性地一度放弃我最爱的画画。   他们不清楚我为何改变,仍选择按照他们的理解加倍爱护我。 作者有话要说:  长吁一气,终于结文了。 我妈说,我若以文为生,定穷困潦倒。 哎! 彩蛋和后记晚点贴。 ☆、彩蛋+后记      【彩蛋】   郊区的公路两边排列高大的柏树,田野绿油油地衬得蓝天多云。   一辆小轿车拐进乡野小路,随便找处空地停下。   方氏夫妇往停靠路边的面包车走去。   一个男人坐在车内问:“她还好吗?”   方太太态度恭敬地回答:“她快戒奶了,身体一直很健康,性格也乖,不吵不闹。”   “谢谢你们照顾我的孩子。”男人从车窗递出一张纸条。   方先生双手接过,是一串名单。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摸不透这人打什么如意算盘。   他们捡到孩子一个星期后,这个男人找上他们,感激完,给了他们一份红*头文件,还有一张名单。于是他们放弃小家电生意,转入了房地产行业。   这次……   “我希望你们分给我百分十五的股份。”   【后记】   装模作样的采访   假冒记:出于什么目的写的这篇文?   张奶奶:主要因为构思《风醉》遇到瓶颈,也有一种个人叛逆心理,觉得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是波澜壮阔,也不需要别人每天见证自己多么伟大,鲜花和掌声,在别人无法给予之前,会默默地送给自己。况且故事也像人生经历的事,不非得见头见尾,未来那么长,就站在此地去眺望期盼更多的可能性。   假冒记:里边很多角色明明还有许多未表达的内容,为何不让他们形象丰满?   张奶奶:因为我懒啊。其次受视角局限,以及我能力不足,或许以后某天我心情好,再考虑番外慢慢补。   假冒记:男女主角言情部分那么少不怕没读者?   张奶奶:并不打算将写文类型定在纯言情,以后会尝试更多题材和类型。   假冒记:男女主角感情戏比例少,为何还定《万芳之年》这个题目?   张奶奶:考虑了很多,其中夹杂了一个私心,粤语发音里,“万芳”音似“蛮荒”。   假冒记:下一个新坑写什么?什么时候开?   张奶奶:除了未完成的《风醉》,目前还有五个故事构思,还在搜集资料过程中,具体开坑未定,但希望明年能完成至少两本。   假冒记翻着白眼关电脑。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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